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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然有了薛延清,又何必再留姚元琢?你我道不相同,今夜以后,不必再见。” “此局没有下完,”姚温玉说,“经我之手,没有平局。” 薛修卓似乎笑了,他最后一次回眸,定定地注视了姚温玉半晌。雨帘相隔,他们像是从出生开始就隔着天堑,仿佛是天与地的照影,永远不会成为同路人。薛延清这三个字一直都在被姚元琢遮挡,从嫡庶出身,到海良宜的选择,薛修卓从来没有赢过,然而这一刻,他是居高临下的怜悯。 你败了。 马车沿着山道疾奔,到处都是狗吠,追兵策马直追。姚温玉的车夫死了,他掌控不住马车的方向,只能让马车在山间仓促地逃窜。流矢从后插在了车厢上,有几支已经钉到了马蹄边,马匹受惊,彻底脱离缰绳的勒拽。 有人已经跃到了车厢后边,用刀捅穿了车壁,撕开帐子往里刺。菩提山间没有别人,姚温玉的死期已经定了,当他上山时,薛修卓就没有想过让他活着走出去。 马车翻下沟,撞坏了车壁,姚温玉五脏六腑跟着颠倒。马匹摔得吃痛,被姚温玉解开了缰绳,艰难起身。后边的狗叫太凶猛,马瘸着条腿继续奔逃。姚温玉没有马鞍,在颠簸里险些被枝条刮下去。但是这马跑了不到片刻,就被射中了另一条腿。 这场追杀已经到了菩提山脚下,为首的人担心姚温玉再跑下去误了时辰,就用绳索套住了姚温玉脚踝,把他沿着山道往自己的马车边拉。过程中雨势减小,天还没有黑,他们要做得干净不留痕迹,便先用刀鞘打断了姚温玉的双腿,再拖着人往马车内塞。 就在此刻,山道上忽然奔出马蹄声。追兵暗道不好,扯下车帘,急声说:“收刀!” 来者排面十足,马车两侧的侍卫都是八大营的人,把原本就狭窄的马道堵死了。追兵示意车夫拉开马车,一行人低眉顺眼地让出路来。 姚温玉被堵住了嘴,那剧痛翻搅着,让他浑身痉挛,却理智犹存。他淌着汗,用额头撞着木板。 为首的人听见车厢内有声音,便用眼色示意下属。其中一个当即抽了几下马匹,吆喝起来,盖掉了姚温玉的声音。 可是来者并不走,那被簇拥在中间的马车掀开了帘,露出妇人打扮的照月郡主,她微皱着眉,说:“勿要喧嚷,车中还有小儿。” 姚温玉听出了照月郡主的声音,喉间逸着含糊的声音,把额头撞得一片血红。 照月郡主忽然说:“车内有人吗?让你们主家来见我。” 为首的男人认得她是谁,行了礼,推托道:“是主家养的外室,寻死觅活的,不好放出来冲撞郡主,郡主先行。” 照月郡主柳眉一竖,说:“此乃阁老休眠的地方,你闭眼胡说什么!来人,给我掀开车帘!” 为首的男人当即亮出腰牌,上边是守备军的铜印,他说:“我们正经办差,有搜捕文书在身,是刑部下达的命令。郡主,无职岂能随意插手朝中要事?今日即便是赫连侯亲至,也不可强行掀帘!” 照月郡主自从嫁去了潘氏,就一直居住在丹城。海阁老去世后,她跟着夫婿入都,今日本已约好了前去姚家拜见,谁知他们夫妇到后得知姚温玉入山未归。她深知姚温玉为人,绝不会无故失约,便驱车来看,眼下已经认定这群人有鬼。 为首的男人算准照月郡主没有办法,费氏如今没有重臣,赫连侯轻易不会得罪人。他想到这里,便冷笑道:“郡主不走,那我们便先行了。” 然而他还没动,就见八大营的近卫一齐摁住了刀柄。 车内的玉指微挑帘,隐约露出个花鬓。窄袖宫装服帖地垂在车中,露着质地不凡的缎鞋尖,净领边坠着东珠,她声音柔婉:“郡主无职,我也不行吗?” 为首的人还愣在原地,就听近卫一声暴喝:“三小姐玉驾,还不跪迎!” 这阒都里,除了太后的心尖肉,谁还敢称三小姐? 这男人冷汗齐出,当即跪地,叩迎道:“阻拦三小姐玉驾,罪该万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原本是安排在阒都视角里的,近期就暂时不看评论了,还是按照我原本的节奏走。不用担心,剧情都在我的狙击范围内,该埋的坑不会忘记,那些一直以侧面示人的角色都会挨个登场。有些地方我也不能跳出故事去解释,那是故事失败和作者的失败,该有的故事里都有,就不再复述了。 第149章 花三 阒都天色昏沉, 街道两侧挑上了灯笼。花香漪的马车回了城, 径直去了潘府。花香漪吩咐左右,只说自己与照月郡主要夜叙闺话, 专门差人给宫里递了口信儿, 要晚些回去。 照月郡主的婚事坎坷, 赫连侯原本属意姚温玉,后来由太后做主, 又属意萧驰野, 结果这俩人都没有成。赫连侯面上挂不住,觉得照月郡主年纪不小了, 还是费氏嫡女, 不宜再拖, 正逢韩丞登门,便与韩家子定了亲。但是这桩婚事没有成,因为小侯爷费适是个混子,深知韩家子也是个混子, 混得还不如那个韩靳。他看不上眼, 觉得韩家子配不上自己姐姐, 于是带人闹了一场,硬是把这门亲事给闹散了。 赫连侯管不住儿子,没有办法,挑来挑去,最终挑中了潘氏二房次子潘逸,是潘蔺的弟弟。两家知根知底, 又同为八大家,费适把这姐夫好好地观察了一阵,照月郡主才嫁了。 潘逸为人儒雅,原职是工部的水部郎中,后来潘祥杰平安度过官沟案,潘蔺顶替了魏怀古在户部的职位,他跟着升官,转调回潘氏老家丹城,做了丹城守备。这人喜好读书,很敬重姚温玉的才学,所以才会陪同妻子登门拜访。 潘逸原本在家中等候,正逢潘蔺下朝,两个兄弟在前堂说话,听着后边有人来唤。 潘蔺如今主理户部,因为春后阒都事多,朝中封书还没有下来,所以仍然顶的是侍郎官职。他听完下人禀报,一愣,反问道:“三小姐要见我?” 花香漪尚未出阁,又深得太后疼爱,出入随同的近卫不可小觑,外男难窥其容,就是潘祥杰要见,也得听凭传召。潘蔺不知何事,也不敢耽搁,与潘逸二人匆忙起身,赶了过去。 潘逸一入院子,就见妻子站在檐下啼哭,屋内还有大夫。潘蔺心中一惊,以为是花香漪受了伤,赶忙上前询问:“弟妹,这是怎么了?” 照月郡主哭得双目通红,攥着帕子话还没出口,就被哽咽声埋没。她掩面避身,潘逸连忙来护,拉着人问:“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花香漪在屋内说:“侍郎与守备皆是兄长,不必恪守规矩,进来谈话。” 潘蔺听花香漪声音柔和,不似受伤,便放下心来。他与潘逸面面相觑,踌躇少顷,还是掀帘入内了。屋内架了屏风,花香漪坐在上位,他二人跪下齐声道:“微臣拜见三小姐。” 花香漪说:“兄长请起。” 潘蔺透过身侧的珠帘,见里边有大夫,便说:“这是谁受了伤?” 花香漪沉默片刻,说:“实不相瞒,里边躺着的人正是元辅爱徒姚温玉。” 潘逸当即喜道:“是元琢!”他话音一落,又骤然变色,紧张地问,“啊呀!难道是在菩提山上受了伤?我早听闻菩提山马道经年失修,雨天易出事。” 照月郡主站在侧旁拭泪,说:“表哥哪里是因为马道受了伤,他是叫人给劫了!”她说到此处,悲难自抑,“那双腿……以后可怎么办?” 潘蔺刹那间想了许多。他眼下正是升官的紧要关头,提拔他为户部尚书的封书一下,再等几年,等到都察考评跟上来,抵掉在官沟案里收的弹劾,他就前途无量。姚温玉身份特殊,此刻朝中又暗潮涌动,潘蔺原本不欲参与其中,以免被划上了派系,但是他敬重海良宜。 潘蔺仅仅顿了片刻,就说:“菩提山就在城郊,阒都内外都有巡逻队,元琢出事非同小可,还请三小姐先与我说明详情。” 他没有回避,也没有推辞,花香漪便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潘蔺脾气不好,唯一能玩到一起的朋友就是费适,最不对付的人就是薛修易。当初官沟案后,萧驰野封爵设宴,潘蔺受邀前去,在席间被薛修易百般羞辱,立下了“日后就是饿死,也绝不与薛氏同坐一桌”的誓言,从此与薛氏再不来往。如今薛修卓因为扶持储君在阒都炙手可热,潘蔺也没有登门拜访。萧驰野当时帮过潘氏脱困,没有让潘祥杰在官沟案里被魏怀古弄死,潘蔺回报的阒都官沟图就成为了乔天涯等人逃脱阒都围杀的关键。 后来萧驰野被韩丞围杀,背负了谋害天琛帝的罪名,潘蔺也没有急于划清界限。他爹潘祥杰是个墙头草,但是潘蔺担得起一声正派。 花香漪低声把遇见姚温玉的事情陈述了,最后说:“侍郎可愿意听我几句话?” 潘蔺说:“微臣恭聆。” 花香漪微侧眸,看着那珠帘,片刻后说:“阒都如今风雨难歇,今日元琢遇难绝非偶然。朝中的事,侍郎比我更加了解,元辅死谏当为大周千古憾事。元琢不仅是元辅爱徒,还是姚氏爱子。他此刻因为太学一事名声尽毁,但其才学仍在,风骨犹存,历经此难心志更坚,来日未尝不能复起山野,率领天下文士再现太学辉煌。” 潘蔺默然。 花香漪静默良久后,继续说:“元琢今夜以后,必须尽快离开阒都。我即将远嫁启东,出入不便,虽然有大内品阶在身,却不能大张旗鼓地送他出都。” 花香漪说到此处,站起了身,隔着屏风对潘蔺缓缓跪行了大礼。 潘蔺当即变色,迈出一步,说:“这怎么使得!三小姐快快请起!” 花香漪叩首,说:“元琢此生先后受恩于贤师,他的文章,我尽数读过。如今储君方立,翰林空虚,以姑母为首的三足鼎立之势不能长久,孔湫自身难保。我虽然身为女儿,却懂得国士难求。”她顿了须臾,郑重地说,“承之,拜托了。” 她喊了潘蔺的字,便是肺腑之言。 潘蔺见花香漪为保姚温玉竟肯做到这个地步,不禁面露愧色,急声说:“三小姐快起!我爱惜元琢的才学,此事本该由我们来做。明日一早,元琢就随弟妹一行离开阒都,先到丹城落脚,待他伤好以后,再由他自己做打算。”他说到此处,想起海良宜,说,“元辅虽然与我等政见不和,但我佩服他,文臣死谏何等气魄,就是为了元辅,我也该出手相助。” 花香漪接着说:“今日元琢没死,对方必然已经知晓,为了稳妥起见,还请侍郎想个办法掩人耳目。” 潘蔺答道:“我已有办法。” “此刻天色已晚,我不能再久留。”花香漪起身,由侍女扶着,到了珠帘边,看里头的姚温玉面如白纸,到底没说什么,就此告辞。 花香漪走后一个时辰,潘府后门便送出具草席包裹的尸身。外院打探消息的人不知详情,只听说是照月郡主从外边捡回来的乞丐,半夜病死了。蹲守多时的追兵一路跟随,到了乱葬岗翻检尸体,发现与姚温玉身量一般无二,连断腿的伤口都相差不离,只是面部受损,但唇间咬痕相似。 男人不敢耽搁,撤人回府,前去禀报。 * * * 翌日照月郡主与潘逸启程回丹城,她才生了孩子,随同的老妈丫鬟很多,光是车就装了十几个。潘蔺上早朝,立在阶下等候时,看孔湫与岑愈站在前边,他担心朝中有人观望,便没有上前。 如今储君寅时起身,卯时上课。内阁组建的筵官都是从翰林里精挑细选的学士,早课一直要到晌午才能作罢。垂帘理政的人仍然是太后,李剑霆只是从在薛府听课变成了在王宫听课,只要内阁没有通过票决,她就必须继续做个学生。礼部早就筹备登基事宜,但眼下被孔湫等人压着,大典遥遥无期。 薛修卓仍然在教李剑霆,李剑霆没有参政之权,却有听政之权。她一日睡得很少,早课以后小睡片刻,下午就是以孔湫、薛修卓为首的内阁会议。六部大小事宜都要由内阁呈报,他们站着参酌商议,李剑霆很少开口,但她态度恭谨,不论是早课还是会议,永远比大臣先到,会立在明理堂檐下恭候。 孔湫、岑愈原本对李剑霆很是不喜,但也得承认李剑霆的态度足够诚恳,她的求学之心远比李建恒更加明显。 潘蔺下朝后,准备登车,待他将要放下帘子时,却看见薛修卓与人走出了宫门。两个人相视一瞬,潘蔺镇定地颔首,勉强行了半礼,随后就放下了车帘。 * * * 乔天涯扣上了窗,发出轻微的声响。 姚温玉便醒了,他仿佛才从摇晃的马车内出来,闷热无处不在。他转动着眼睛,看见了乔天涯。 乔天涯说:“现在是寅时三刻,你还能再睡。” 姚温玉面无表情地说:“大梦一场,不堪回首。” 乔天涯倒着茶,喝了一口,冲他举了举杯,说:“喝吗?” 姚温玉静了片刻,说:“茶无滋味,换酒吧。” “你伤势未愈,不宜饮酒。”乔天涯说着解下腰侧的烧酒,摇了几下,拧开自己喝了,“我喝给你看。” 待乔天涯喝完了,姚温玉便说:“好酒。” 乔天涯额前的发滑挡了眼睛,他最近的胡茬还没刮干净,他闻言摸了几下,说:“几吊钱的酒,算不上好。你若是好了,我情愿花上几十两银子,让你尝尝真正的好酒。” 姚温玉唇角微动。 乔天涯靠着桌子,看着他,说:“过几日离北的军匠就到了,我可以与你出去看茨州的秋景。” 姚温玉的笑容转瞬即逝,他望着窗外,又是檐下马的当啷声。他静了好久,才说:“劳烦你给同知说,明日的花戚大婚替我备份厚礼,花三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也替我与她道一声谢,不要与她讲别的,告诉她我很好。” 乔天涯应声。 姚温玉目光放空,他说:“弹琴吧。” 沈泽川起身时,在庭院里听见隐约的古琴声。 费盛调侃道:“这乔天涯深藏不露啊。” 沈泽川侧首,说:“乔家没落,他那些公子娇气都没有留下来,最难的时候是流放时,要跟野狗抢食,还要照顾嫂嫂。他如今仅存的只有那把古琴,日日擦抚,爱惜非常,从不弹给别人听,这是他的傲气。” 费盛见过那琴,连丁桃都不敢碰。他不懂这点傲气,但也没有出言诋毁。他跟乔天涯共事多年,虽然从阒都到茨州都想代替乔天涯的位置,但心里肯承认乔天涯的本事。 第150章 乱臣 天琛帝新丧, 按照礼制, 花戚大婚应该延后。但是萧驰野叛出阒都,阒都有求于启东, 太后与内阁多次详谈, 最终还是在七月把花香漪嫁了过去。 这次太后倾尽全力, 给花香漪备下的嫁妆岂止是十里。礼部依照公主规制做的安排,送行的仪仗队都由韩丞亲自率领, 随行的嬷嬷侍女更是数不胜数。 花香漪登上马车, 眼看要出发了,太后竟追出两步, 险些唤出声。可她到底要顾及颜面, 任凭耳边的东珠摇晃, 只是扶着琉缃姑姑的手,低声说:“我的囡囡啊……” 仪仗队出了阒都,沿着遄城官道往启东去,其间会与茶州擦肩。韩丞原本担心茶州土匪前来抢劫, 特意带上了八大营, 岂料途中相安无事, 罗牧还顺便送上了贺礼。他们继续往南,戚竹音早已在启东境内恭候。 “说起这个戚竹音,”韩丞的马贴着马车,隔着车帘与花香漪说,“三小姐还没有见过吧?” 里边轻嗯一声。 韩丞爱倚老卖老,闻言精神大振, 说:“老臣与三小姐说说家常,那戚竹音虽是女儿,却不好相与。三小姐常居大内,想必不知道她年年入都时凶神恶煞的模样。咸德年户部吃紧,她为了启东军饷,敢叫亲兵堵了魏大人的轿子。可户部确实拿不出银子,没办法,她竟然跟阒都里放虎皮钱的混子们结交起来,混迹在街头。” 花香漪与戚竹音只隔着屏风见过,在那满朝文武皆是男子的百官宴上,戚竹音是个特例。她早年在启东并不扎眼,戚时雨还没有交出帅印时,人人都在她几个兄弟里猜测。营救戚时雨的那场仗打完以后,戚竹音先是被拒绝入都,朝中以“战绩待查”为由拖了数月,临近受封时又闹出了玉龙台风波,即便有太后出面,戚竹音也仅仅是接替了戚时雨的帅印,没有承袭戚时雨的爵位。换而言之,戚竹音如今打的每一场仗都只是在为启东积累威望,不是为她自己,她如果此生没有嫁出去,晚年退居二线就仍然是个“戚家女”,没有爵位傍身,反倒是她的几个兄弟,只要尽快生下儿子就能坐享其成。 韩丞还在讲话,马车内的花香漪却犹如睡着了。韩丞逐渐觉得没趣,讪讪地停了下来。 仪仗队跑到酉时,天际忽然浮出条红线。热浪翻滚,马蹄齐震,延绵数里的轻骑全部红袍加身。启东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势如长龙般地直驱而来。黄沙滚滚,扑了韩丞满头满脸的灰尘。 戚尾率先下马,挥动旗帜,长喝道:“迎——礼——!” 背后的轻骑们翻身下地,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铠甲在抬臂时发出铿锵的声音。他们齐喝道:“恭迎夫人!” 这两声雷吼震得阒都出来的宫娥们心惊肉跳,连韩丞都险些捂着心口。他扑着灰尘,皱眉说:“大帅呢……” 马蹄声绕了过来,那红影已经到了马车跟前。不待韩丞阻拦,就见戚竹音用刀鞘挑了帘子,歪着脑袋看了进去。 花香漪还没有覆盖头,戴着金玉凤冠震惊地看着戚竹音,胸口怦怦直跳,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呦,”戚竹音打招呼,“小娘。” 韩丞大惊,上前慌忙盖下车帘,忍不住责怪道:“还没有到苍郡,大帅怎么能轻易掀三小姐的帘子!” “看一眼,”戚竹音自讨没趣地收回手,说,“你这路上歇了多少次?按照预算的时间,昨日就该到了。” 韩丞跟着戚竹音的马,说:“路途遥远,赶得太急,难保不出事。我以为大帅会在茶州南侧相迎,结果也没有等到人。” “我才从边郡往回赶,余出的时间不多。”戚竹音说着回头,问韩丞,“你下马干什么?” 韩丞环视一圈,说:“此刻已经酉时了,应该在这里……” 戚竹音用马鞭指向东方,说:“再跑一段路,亥时就能达到策郡。策郡有马道,再往苍郡的路就平坦些。上马吧。” 韩丞跑了一天,此刻精疲力尽,还想要说什么,戚竹音已经驱马离开了。戚尾从那头上马,带着轻骑把仪仗队给包住,对韩丞客气地说:“指挥使,走吧。” 就算韩丞在阒都权高位重,他也管不着兵、户两部的事情。锦衣卫能在阒都及其他地方耀武扬威,但对于戚竹音而言没有威胁。她是启东五郡的兵马大帅,启东就是她的地盘,在这里韩丞没有任何话语权,更何况太后如今也要仰仗启东守备军。 韩丞心里记仇,面上还不能露,只能冲戚尾笑一笑,上了马继续跑。 花香漪回过神,对适才的惊鸿一瞥犹自心悸。车帘摇晃,她轻轻地偏了头,沿着那缝隙,看见戚竹音在前方骑马的背影。 戚竹音身材高挑,今日想必是专门打扮过。她要骑马,没有堆阒都常见的云髻,但依然很别致。发间没有朱钗篦子玲珑珠,显得干净利落。 她生得好看。 花香漪还想要继续打量她,却见她陡然回过了头。 * * * 萧驰野嘴上说着恭喜,但还是着人备了礼。萧既明那边也要备礼,他们跟启东关系不差,即便此刻有些微妙,但情分仍在,尤其是对戚竹音。 花戚大婚昭示着太后在阒都角逐里暂时胜出,内阁唯有稳住储君才有余地继续周旋,而薛修卓在此刻做了非常明智的决定,他上奏与内阁交涉,把江青山放回了厥西,定住了阒都的粮仓。 姚温玉坐上了四轮车,由乔天涯推着出门。茨州近来天气不好,秋雨将至,城郊的景象更是萧瑟。姚温玉多日不晒太阳,此刻仿佛成了裸露在外的玉石。 “正如你所料,”沈泽川看霜叶苍苍,山河肃穆,站在姚温玉侧旁,“他果真把江青山调回了厥西。” “我原想,即便是为了抑制茨州,江青山也该到槐州去。”周桂今日难得着了劲装,也是骑马来的。他拭着汗珠,说:“落霞关紧挨着泉城,泉城又是薛氏的老家,他应该放心不下才对,没承想他真的肯把江青山放回厥西。” 姚温玉袖里承着猫,他说:“因为落霞关与泉城的地理位置,两位有这样的顾虑在所难免。按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薛修卓把江青山放到槐州才对他,对薛氏最有利。” 沈泽川靴底踩过落叶,他站定,陷入沉思。 江青山如果调到槐州,一是能够与茨州打擂台,阻止茨茶槐商路形成;二是能确保泉城无恙,并且与泉城携手对落霞关施压,进而给离北施压。这都是沈泽川能够想到的事情,薛修卓自然也能,然而他依旧像姚温玉预料的那样,放弃了泉城安危,选择了厥西。 “薛修卓把江青山放回去,”沈泽川神色凝重,“这才是他不好对付的地方。” 此举不仅代表着薛修卓会从粮食上扼制离北、中博的发展,还代表着他根本不在乎薛氏得失,换而言之就是他没有私欲,这让他和花思谦、魏怀古等人截然不同,他谋取不是一方利益。 “江青山手腕强硬,治理地方很有成效,阒都传闻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实际上恰恰相反。”姚温玉屈指摸了摸猫,“厥西坐拥十三城,下设两州两港,是大周如今名副其实的粮仓。奚氏的生意在那里做得最大,荻城花家的水道也要经过那里,如果同知到过厥西,就明白厥西鼎盛绝非偶然。江青山胸襟非凡,用人不拘门第,在大事面前绝不推辞,但在小事面前却很懂分寸。该拿住的绝不轻饶,该放宽的绝不反悔。有这样的布政使,厥西在咸德年间的天灾以后能够迅速振作就不足为奇。江青山是这样的人,他把薛修卓引为生平挚友,正是因为这俩人政见一致,抱负相同。” 周桂闻言点头,说:“我对这俩人的政绩早有耳闻,当初元辅提拔薛修卓去大理寺,朝中是没人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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