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门,“二爷,几两银子能买我兄弟们的命吗?我不过是替府君——” 萧驰野倏地站起身,阴影当即笼罩澹台虎。 “二爷!”晨阳扑通跪下,“他心思简单,就是为了那顿饭罢了!靡费库银确实不对,二爷罚他便是了!” 沈泽川给澹台虎的自由是恩,澹台虎却不能挟恩要求,今日他敢因为心里不满自作主张,明日就能忽略府君僭越行事。他跟文官间的几次冲突,沈泽川都摁下没发,那是看在萧驰野的面子上。 澹台虎自知失言,他也是情急,此刻埋着头,却抹不开脸求饶。 “把敦州封仓的粮册给他,”萧驰野握起狼戾刀,佩戴在腰侧,“让他看看澹台龙拿命守的这块地。” 晨阳取下粮册,呈在澹台虎身前。 “你的兵,”萧驰野咬重这三个字,“能吃饱是因为茨州和敦州两州百姓勒紧了裤腰带。流水席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我的兰舟病中还在跟先生们吃端州野蔬。” 澹台虎看那粮册详细,不禁红了眼眶,心里知错了,嘴上还要辩道:“我在敦州时看粮仓充裕……” 萧驰野打了哨,抬臂接住猛,头都不回地走了。 第264章 邵氏 九月初, 远征筹备结束, 晨阳和郭韦礼随同粮草先行。洛山马道已经恢复,中博粮车由敦州直接到达洛山, 再由洛山送到沙三营。各大战营调动很大, 沙一、二营分别由左千秋和朝晖驻守, 萧驰野这次带走了离北九万精锐。 “此次粮草是你独立支撑,”萧既明常服磊落, 看不出病容, 他远眺着鸿雁山,“待阿野凯旋, 离北要好好谢谢中博。” “阿木尔狼子野心, 如果不能一举歼灭, 日后还会卷土重来,到时候端州必定首当其冲,这此远征也是在为中博着想。”沈泽川侧身,“况且十月是百姓闲补家用的时间, 六州正好可以专心修筑防御工事。阿野此刻出兵, 直到明年三月, 都不会耽误百姓耕耘。” 萧既明的袖袍被风拂动,露出他双腕间的臂缚:“他是个主帅了。” 沈泽川夜里常能察觉到萧驰野在抚摸自己的脸颊,白昼不论办什么差,只要不必要,萧驰野都情愿待在家里,他恨不能日日夜夜都望着兰舟。 “宝剑锋从磨砺出。”沈泽川看着鸿雁山的眼神复杂, 道:“我只担心地势复杂,天气不好,远征艰辛超乎想象。” “有陆广白在侧辅助阿野,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萧既明看向沈泽川,“我听亦栀说,端州战后你卧床难起,伤得很重。现在离北铁骑顿减,只有驻扎在洛山的邬子余能兼顾端州,如有意外,你就只能向他求援了。” 十二万离北铁骑仅剩三万,大境那么大,各大战营留守的兵力不足,调集起来也相当费力。在萧驰野回来前,沈泽川只有敦州守备军、锦衣骑外加五千禁军能用来自保。 沈泽川眉间微皱,问道:“大哥听见了风声?” “以前世家干政,把阒都的龙虎压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现在,”萧既明对沈泽川莞尔,“都该显山露水了。” * * * 乔天涯滴着蜡油,在烛台边缘浇出只兔子,时不时看眼里间,那里还坐着高仲雄。 姚温玉近来总是在奋笔疾书,他睡得时间越来越少,几次乔天涯挑帘进来,只能看见他伏案到天明。桌案上的纸页凌乱,侧旁的书架却越堆越满。 “太学声助薛延清,是因为他革掉了世家,”姚温玉说,“十月情况尚且不明,但如果二爷远征顺利,等到十一月,阒都必发檄文。” 高仲雄说:“到时候他们必定要拿沈卫兵败案做文章。” “不错。”姚温玉的笔蘸了墨,却没有落下。 此事难在沈卫兵败确凿无疑,除非沈泽川肯黑白颠倒,把沈卫的罪责推到花思谦身上,否则不论如何辩驳,他都要受到口诛笔伐。 “我先前与成峰先生谈起此事也无解法,”此刻夜深人静,高仲雄手臂搁在书桌上,对姚温玉叹一声,“若是把‘沈卫’换作‘纪纲’,大可以声称府君是纪纲师父的小儿子,当初在端州遇袭时——” 姚温玉摆手,道:“当初萧既明支援端州,亲自核查的府君身份,后来锦衣卫到敦州细查,府君在沈氏宗谱上有名字。况且府君肖似母亲,阒都总有旧人还记得白茶风姿。” “那这可怎么办?”高仲雄说,“到时候檄文一出,煽动四方百姓群情激奋,于我们而言就是出师不利。” 姚温玉几度想要下笔,都没有动。墨滴在纸间,他说:“容我想想。” 时候不早了,高仲雄不便再耽搁姚温玉休息。他站起来准备要走,又看姚温玉沉思不语,就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看六州百姓原先也不肯认府君,如今不还是心悦诚服了吗?可见此事有解!” “那是府君守城门,肯与六州共患难。”姚温玉搁了笔,“夜深了,你早些回去吧,明日再谈不迟。” 高仲雄就行礼告退。 珠帘轻晃,乔天涯手里的蜡都要燃尽了,见姚温玉没动,便道:“府君出身建兴王府不假,府君在六州开垦荒地,推行黄册也不假,”蜡油一滴滴地覆盖烛台,他状若不经般的继续说,“可是女帝出身是真是假就不好说了。” 姚温玉灵思一动,转过头来。 “下棋这回事,”乔天涯把这根蜡吹掉了,“要先发制人。” * * * 阒都九月闷热,岑愈下朝后在宫门口见到了陈珍。他走上前去,惊疑地说:“平时不见你,今日专门在此等候我,可是有事要说?” 陈珍闻言抬起手臂,示意岑愈先上自己的马车。待两个人坐定后,他才摸了摸蓄起的美须,道:“我找你,是想探探口风。一个月前八大营征召新兵,收纳八城青壮,如今已有四万人。这四万都军,泊然是什么打算?” 岑愈揽袖,奇怪道:“那你寻他就是了,都将安排本就由你们兵部举荐,怎么,没人选?” “我担任兵部尚书将近三十年,不论是永宜四将还是咸德四将,可都经过我的保举,我怎么会没有人选?”陈珍略显为难,“只是此次情况不同。” “怎么不同?” “我要举荐的这个人,”陈珍说,“是个卖包子的。” 饶是岑愈,也露出惊愕之色。 “寻益,此事重大,还望你能与我一同劝泊然。花思谦迫害忠良,阒都无将实乃是无奈之举,如今新帝通达圣明,必能为沉冤的旧臣们昭雪!”陈珍在御前办差素来严谨,他掀开袍子,在狭窄的车内朝岑愈行礼,“永宜年花、潘两党勾结纪雷构陷东宫谋反,太子自刎昭罪寺,东宫所属死伤无数,兵部旧员也有因此满门抄斩的,那邵成碧、乔康海不正是如此?” “太后已死,再翻东宫旧案,只怕皇上也有顾虑!况且邵、乔两家皆无生还,你要干什么?”岑愈陡然间想起什么,“信之,莫非你……” “邵成碧是我的姐夫,”陈珍撑着双膝,抬起的眼眸漆黑,“当初抄家时,我买通刑部狱卒,把他藏在了阒都。” 岑愈大惊失色。 “他忍辱偷生二十七年,便是为了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邵氏跟陈珍的关系指路145章 第265章 成碧 葛青青乘着夜色, 到昭罪寺必经的包子铺买包子。他站在铺子前, 把掌心里的铜板拨了几个,道:“老伯, 给两个包子吧。” 这包子铺的老伯眼睛不好, 瞎了一只。他微微侧过头, 像是在努力听葛青青说话。待葛青青说完,他便揭开笼罩, 拿油纸把最后两个包子包起来, 递了过去。 “谢了。”葛青青说道。 老伯嗓音很哑,说:“送旧客, 不要钱。” 葛青青正放钱的动作顿时一怔, 他倏地抬起眼睛, 盯着对方。街道上的灯笼灭了大半,只有不远处还挂着个半死不活的残灯,把包子铺的侧影照得斜长。 葛青青以前在阒都,犒劳同僚都爱到这里来买包子, 并不是因为这里的包子好吃, 而是因为这里能直达昭罪寺。他如今蓄着短胡茬, 不再如几年前那么清秀,最不同的是气质,已经跟寻常商贾没有差别,可是这瞎眼老伯却能认得他是谁。 “记得我啊?”葛青青像是随口问道。 老伯抱着包子笼,一摇一晃,还是个跛子。他把笼都垒放好, 拖出桌底下的水盆,躬身把脏碗筷都扔进去,说:“昨日来过。” 葛青青咬了口包子,道:“认错人了。” 老伯洗碗,没再答话。葛青青就站在这里把包子吃完,掏出帕子来擦手,边擦边走。风里有股脂粉味,把残灯吹得“吱呀”轻晃。葛青青的身形临进黑暗时,回头把手掌里的铜板扔了过去,铜板清脆地跌落在油腻腻的桌面,他塞回帕子,就这样走了。 老伯独自洗着碗,待天都快亮了,才把碗筷都放整齐。旁边推着独轮车卖菜的小贩打招呼,喊道:“成老伯,这么早就开店啊?” 老伯扯掉肩膀上的巾帕,擦拭着汗水,道:“不干了。” “不干啦?”小贩放下车,搭着桌沿,询问道,“怎么就不干啦?” 老伯把巾帕扔到桌面上,没碰葛青青留下的钱,看向街道的尽头:“有别的活儿了。” * * * 李剑霆打了个盹儿,手里的书本滑落到膝间,肩膀上忽然一沉,她立即惊醒,打开福满的手,喝道:“放肆!” 福满拎着毯子跪下,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说:“扰了皇上清休,奴婢该打!该打!” 李剑霆看清是福满,微微仰头,如释重负。 福满打完自己,偷瞄李剑霆,道:“这堂内还备着冰盆,凉得很,皇上若是乏了,奴婢就扶您到里边小憩。” 说罢不等李剑霆出声,就打算站起来去扶人。 “跪下!”李剑霆咬着字眼。 福满连忙跪好,捧着毯子,委屈道:“皇上,皇上息怒,奴婢就是一时情急,奴婢心疼皇上的龙体。” 李剑霆听到福满的声音,就想到男人。她想去拿膝间的书,却发现自己手在抖。 福满膝行上前,讨好道:“皇上万不能因为奴婢气到自个儿,龙体为重。” 李剑霆收拾心绪,克制着面部神情,让自己不至于站起来退避。她捏紧书,神色稍缓,对福满亲和道:“梦魇压身,适才没醒透,吓着你了,快起来吧。” 福满看李剑霆表情普通,这才放下心来,站起来说:“这儿冷,下回皇上乏了,唤奴婢一声就成。” “待会儿老师要来。”李剑霆在福满靠近前,就把折子扔到一边,“你怎么没在办差大院里伺候?” 福满满心都是升官发财的事情,没留意到李剑霆的动作,躬身贺喜:“奴婢是来给皇上说好消息的!” 李剑霆说:“厥西的粮册到了?” “那还没有,驿站说已经在路上了,左不过这一两日。”福满说,“奴婢啊,是想给皇上说,内仓那边算月账,给皇上赚了八万两银子呢。” 李剑霆没承想是这件事,她意外道:“……内仓典守不是新上任的吗?” “是啊,皇上,还是奴婢举荐的,”福满喜上眉梢,“原户部任职的薛修易薛大人哪。” 薛修卓的大哥,李剑霆眸中微沉。 “要说这薛大人,从前可真是屈才!”福满说,“这不刚上任,就懂得为朝廷开源节流,把各地入都的官儿啊商啊都治得服服帖帖的。” “怎么说?” “皇上,但凡带货进都,都得交税啊,”福满躬身给李剑霆小声说,“这笔账不好收,逋欠税银的人太多了,都不老实。偏偏这薛大人就是有法子,不仅把账收得好,还给皇上筹办了好些珍奇进内仓。” 内仓典守管理各地每月进贡给阒都的货,宫里皇帝吃的果蔬有一半都是来自这里,要跟各路商贾及地方官员打交道,葛青青入都时交的税就是给这里。内仓的品阶不高,下设收税的都是小吏,跟内宦走得近,久而久之,就由内宦说得算。 李剑霆说:“这么多?” “这还是少,”福满扳着手指头给李剑霆算账,“八城商贾暂且不提,厥西十三城和河州的行商富得流油啊皇上。如今乱党横行,他们投机取巧,到中博做生意,不再讲究礼法尊卑,吃穿用度都比都官更阔气。这些人舍得给自己花钱,就是不舍得给朝廷交钱,就要有个人好好敲打敲打他们。” “薛平净这般厉害?”李剑霆装作不识,“从前没听过。” “从前那是没用到适合的地方,”福满恭维道,“多亏皇上慧眼识珠啊!” 李剑霆看风泉经过窗子,便知道孔湫到了,于是对福满悄声说:“这事你办得好,改日朕见见他。” 福满喜形于色,抱着毯子退下了。到了外边,只给孔湫行礼,对风泉微微点头便作罢了。 风泉在门外恭声禀报:“皇上,元辅到了。” * * * 纪纲枕着藤椅,在庭院里睡觉。萧洵和既然趴在藤椅边,用毛笔在纪纲脸上悄悄画着胡须。 “阿你陀佛,”既然小声说,“大老虎。” “爷爷威武,老虎最威武。”萧洵给纪纲勾了个翘胡。 纪纲鼻子痒,打了个惊天大喷嚏,两个小孩子顿时藏回藤椅后。纪纲倒不着急抹脸,把萧洵拎着后领提起来,捏着自己的真胡须,佯装生气:“扰人清梦,我要好好收拾你们两个!” 萧洵以为纪纲要打自己,赶忙抱头,岂料纪纲把他举高了,胡须像浸了墨的笔,将萧洵的面颊蹭得一片乌黑。 霍凌云进来就看见萧洵和既然绕着藤椅疯跑,他沿着长廊走到檐下,费盛正抱肩看热闹,对霍凌云说:“瞧瞧世子,来的时候多白净。” 霍凌云颔首示意自己看到了,问:“屋里有先生吗?” 费盛这才收回目光,看向霍凌云,道:“有事?” 霍凌云把袖袋里的书信拿出来,这是葛青青呈递锦衣骑的信,都是有关阒都动向的,已经拆开看过了。他说:“你看看。” 费盛接过信看了。 庭院内的日光晒着檐角,上边新刷的漆鲜明亮眼,把这宅子的古旧都掩藏了起来。 费盛看完信,神色镇定,继续问:“你给乔天涯看过了吗?” “没见着他,”霍凌云说,“一早就带着三队出城了。” “你等着。”费盛折起信,转身掀开竹帘,进去后行礼道,“主子,葛青青来信了,事关阒都都军总督调任,锦衣骑那边不敢拿主意,得先给主子过目。” 高仲雄停下说话的声音,沈泽川抬起折扇,让高仲雄坐下。他近几日才拆掉纱布的右手轻轻推着折扇,对费盛道:“呈过来。” 费盛把信打开,呈放在沈泽川的手边。 “邵成碧……”沈泽川说,“我记得咸德年的都察考评里没这人,陈珍举荐的吗?” “主子,”费盛侧身,提醒道,“是兵部邵氏。” 沈泽川悠然的神色微敛,他再次看了一遍,说:“永宜年的兵部邵氏?”他看向费盛,迅速回忆,“……这是东宫案后被纪雷构陷下狱的兵部侍郎邵成碧?” “主子好记性,正是他。”费盛说,“此次八大营更名都军,六品以上的军官全部革职替换,由兵部尚书陈珍举荐,内阁大臣审理,把总督一职许给了邵成碧,他如今改名叫‘成碧’。葛青青说,此人这些年根本没有离开阒都,就待在昭罪寺旁边卖包子。” “邵成碧是陈珍的姐夫,陈珍要救他,也是情理,但他该有六十多岁了。”沈泽川把折扇又合起来,“阒都让他挂印,他还能上马提枪吗?” “不仅如此,主子,他为了掩人耳目,药哑了嗓子,还瞎了只眼睛,”费盛说道。 陈珍担任兵部尚书举荐的良将无数,这人跟岑愈一样,都是慧眼识珠的伯乐。但阒都正值危急存亡的时期,他把都军总督一职给了年迈的邵成碧,究竟是因为阒都实在无将,还是因为邵成碧确有本事? “女帝启用旧臣,”周桂看着沈泽川,“这是要为永宜年的东宫旧案昭雪啊。” 孔岭道:“哪有那般容易。” “八城尚未革绝隐患,女帝若是在此刻替东宫太子翻案,就要先捉拿世家残余。”姚温玉盖着茶盏,“她才稳住局势,冒不了这个险。” 李剑霆杀鸡儆猴,用廷杖把赫连侯吓瘫在床,其余几家立刻自发补交部分田税。阒都刚刚缓了口气,余出精力来重建都军,如果李剑霆此刻翻案,对阒都有害无益。 “东宫旧案涉及官员无数,要翻案,得有章程和时间,”姚温玉继续说,“不能急在一时。” 他这也是在婉转地提醒沈泽川,不能急在一时,东宫旧案比沈卫兵败案更加棘手。 “邵氏久隐,”沈泽川说,“此事得问问乔天涯。” 乔天涯亥时方归,在偏厅卸了甲,才到正屋见沈泽川。他把葛青青的信看了,说:“若真是邵伯,那北原校场就要增兵了。” “邵氏隶属兵部,邵成碧还是兵部侍郎,他不仅熟悉各地调兵详情,还有中博的地形图。”沈泽川拨茶沫,“策安才走,阒都不敢此刻出兵,但是十月前我们得回到茨州。” 如果尹昌还在,沈泽川大可稳坐端州,没有了尹昌,沈泽川必须到茨州协调茨、敦两州的守备军。 “不错,”乔天涯随手把信折成只鹤,“‘三姚’时期,邵氏就算将门了。兵部不似其余五部,邵伯当侍郎是由太傅提携,是真本事。” 他说的‘三姚’,是指永安帝在位时内阁重臣里有三个都出自晋城姚氏,其中以姚温玉的祖父为中流砥柱,既是姚氏的鼎盛时期,也是姚氏急流勇退的开端。 “我父亲为求平安,在太傅下狱后倒戈向花家,邵伯就此跟我父亲割袍断义。”乔天涯把鹤凑到烛边烧掉了,“我当年离开阒都时,听说他已经被斩首了。” “邵成碧既然是受太傅提携,那就该把太傅叫‘老师’,”费盛说,“主子是太傅的学生,这样算一算,我们跟他也有关系。” “永宜年间受太傅提携的人不胜枚举,邵伯虽然也是其中之一,可他既不与东宫来往,也不与太傅来往。况且邵氏因为李氏而获罪,自然也该由李氏来平反。”乔天涯把沾到手上的灰尘抹掉。 “可是,”周桂疑惑道,“元琢不是说,女帝此刻不能冒险吗?” “女帝此刻确实不可以冒险,只要等到邵成碧打败中博守备军,”姚温玉掌下的茶盏搁凉了,“没有了外患,世家这个内忧不就能除了?” 萧驰野东进,离北空虚,中博无援,阒都此刻不打更待何时? “倘若真的打起来,”周桂说:“我们还有澹台虎呀!” “老虎性情急躁,须得有人在侧督促。”沈泽川打起精神,“……费盛,给师父说一声,我们要动身回茨州。” 第266章 犹敬 澹台虎扶刀而立, 听通信的士兵讲完话, 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军帐。帐内有几个敦州兵, 都是澹台虎的心腹, 在里边抽着一根烟枪。 “府君有命令, ”其中一个问,“将军怎的不高兴?” “快他妈的别抽了, 乌烟瘴气的!”澹台虎卸着刀, 道:“府君让我往北原校场调兵。” 几个兵看澹台虎神色不佳,不敢闹, 紧跟把烟枪给掐灭了。适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头发枯黄, 叫作柳空, 是从樊州招进来的,平时很会讲话,所以得了澹台虎的青眼,跟在澹台虎身边。 柳空掀开帐帘散味儿, 走到澹台虎边上, 嬉笑道:“府君肯用将军, 就是没把那王宪的话放在心上,还是信将军的。” “府君自然信我。”澹台虎把刀“哐当”地放在桌上。 “那将军还生什么气?” “府君派余小再前来督军,人都在路上了,后日就能到,”澹台虎面上的刀疤不自在地抽动了一下,“二爷以前没这规矩。” “将军是二爷的亲信, ”柳空收敛了嬉笑的神色,“跟府君这会儿不大一样。” 澹台虎听着这话,神色更加凝重。他自从被萧驰野训斥后,在端州向沈泽川负荆请罪,回到敦州还要给衙门补贴公费。明年开春若无战事,他的兵得帮敦州衙门种田。这都没什么,可他忘不掉那日,总是担心沈泽川因此厌弃了他,往后不再用。等沈泽川继续用他了,却派来了监军。 “将军,”柳空压低声音,“府君擅长制衡之术,那是帝王道。余小再余大人是六州臬台,到咱们这里来,职权大,压将军一头,将军也先忍忍,等二爷回来,自有将军申辩的地方。” 澹台虎闻言愈发不安,说:“二爷如今一心向着府君,必不会听我的话,我只怕到时候火上浇油。” “将军糊涂了,”柳空给澹台虎出谋划策,“府君把将军调去北原校场,正是为了让将军守茨州。将军如此骁勇,必能大获全胜。等将军打了胜仗,二爷自然高兴,到时候将军再跟二爷提撤掉督军一事,二爷必然同意。” 澹台虎心里拿捏不定,说:“等二爷回来,只怕要明年了。” “那不正好,六州安危都系在将军一身,这是何等的功劳!”柳空看澹台虎面色微霁,便继续说,“况且余小再来了将军也不必真怕他,他是都官,还是都察院岑愈的学生,谁知道他对府君的忠心是真是假?虽说将军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战事临头,不得不防啊。” “犹敬……”澹台虎一时语结。 不错,余小再是岑愈的学生,他不回去继续当他的都官,反倒留在中博。府君那般信赖他,万一他是阒都派来的细作,府君不就危险了吗? “你说得对,”澹台虎看着桌上的刀,“二爷把六州托付于我,我就得确保府君和茨州无恙,此战只能胜不能败。若是到时候犹敬有异样……我万万不能容他!” 柳空替澹台虎点着烟枪,递了过去,道:“我替将军盯着他。” * * * 萧驰野枕臂躺在荒滩上,听着茶石河的拍打声,默数眼前的星星,数完一遍是沈兰舟,再数一遍还是沈兰舟。 陆广白往篝火里添了几把柴,扭头看向安静的左边,问道:“你带着回颜部的战士,是想跟阿木尔的六部谈谈?” “跟阿木尔没得谈,”萧驰野瞟陆广白一眼,“二爷如今所向披靡,要谈也是他来跟我谈。” “个没长,”陆广白说,“口气狂了不少。” “再长就顶天了,”萧驰野长舒口气,“我够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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