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小说

帝王小说> 疼爱(H) > 第95章

第95章

要正常运作,不是谁都能在那一天请假去送秦老最后一程的。 得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而谢清呈,什么也不是。 这世上甚至再没有一个人知道,秦慈岩遗物里那一块手帕是谁送的。 是谁在那方手帕上令绣娘写:致老师。 谢清呈曾死于追查父母命案的真相中,是秦慈岩给了谢清呈第二次生命。 一个永失爱子的男人,和一个父母见弃的少年,在那一年飘雪的燕州相遇了。 然后就是长达二十年无人知晓的陪伴。岁月悠长,男人成了老者,少年也奔不惑。他们如师徒,如父子,如兄弟,如战友,在亿万年的时光中,个人的情谊也许是转瞬即逝的,但永远不会是微不足道的。 因为所有真诚的情感,所有崇高的理想,所有纯粹的善良,都拥有着这天地间最沉重,最伟大的力量。 这是易北海那些行尸走肉的人终其碌碌一生,也明白不了的道理。 什么也不是的谢清呈,在他师父火化的那一天,留守在诊室里,接受一个又一个病人哀诉着自己的不幸。 十点半的时候,他按下了暂停叫号的按钮。 他起身,来到窗边,那一方小小的窗子竟成了连接他与老师最后的桥梁。 曾经无数次,秦慈岩借故来他们科室散散步,就是这样在窗边和谢清呈笑着说两句话,抽一支烟。 谢清呈那时候特别烦他,说你能不能别抽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医生,总是这样抽烟像什么话。 秦慈岩就哈哈地笑起来,说,小兔崽子又在管你老师了。 外面下着很大的雨,就和那一年秦慈岩把手伸给坐在台阶上困顿不已的他时,一模一样。 鸣笛声响了,警车开道,哪怕是在医院的高楼上,也能听见 他们目送着殡葬车在大道上庄严而缓慢地行驶,手里持着洁白的菊花,口中齐齐念着诸如“悬壶济世”,“国士无双”之类的送悼词。 可是站在小窗旁的谢清呈隔着雨幕看着那灵车,回忆起的却只有秦慈岩笑眯眯地说: “小谢,你又训我。” “如果舟舟还活着,那他和你差不多大,他保不准也会和你一样对他老爸耳提面命。” 舟舟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 以至于一个白发人送黑发的父亲,终于可以在那些阳光灿烂的午后,和谢清呈这样平静又温柔地提起。 而谢清呈此刻看着他远去,点了支烟。 然后他把它搁放在秦慈岩曾经好多次伫立着抽烟,和他说笑过的窗边。 烟灰簌簌。 青霭在大雨瓢泼中幻化成了布鲁克林的水母们,从更早的岁月里,从秦慈岩留美求学,秦院士还是小秦同学的岁月里游曳而来,向这位洁白无垢的长者道别。 “这是最后一支烟了,老秦。” 谢清呈站在烟气中,轻声喃语,合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香烟的气息让他变得很宁静。 好像秦慈岩还没走,什么恐怖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那个老头儿还微佝偻着背,站在他身边,过一会儿就要回到隔壁的办公室里,临走前会轻带上他的门。 谢清呈甚至觉得自己隐约听到了那细微的“咔哒”一声。 可是他知道那不过就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他的老师,他的半父,他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医生,他以后再也遇不到的良师慈父。 再也回不来了。 外面车队渐远,鸣炮庄严,屋内的烟燃尽了。 谢清呈的办公室里插着一束百合,他把那束白花轻轻抛下了楼台。他知道菊不是秦慈岩喜欢的花朵,老人会更喜欢百合芳菲的送别。 在那一刻,谢清呈终于泪落如雨。 他好像又成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他也只有在今天,在向他的老师告别时,能最后一次,回到少年。 第94章 他尝别离苦 秦慈岩就这样走了。 可是更残忍的事情还在后面,竟还远远没有结束。 秦老死后,警方来进一步调查案件,在调查到当初易北海之母第一次是和谁接触的时候,他们忽然找到了谢清呈。 “易北海母亲第一次来沪一医院问诊时,在楼下站着,不知道该如何挂号,是不是你上前询问了她情况?” 谢清呈的眼眸静如死水,他说:“对。是我。” 这也是谢清呈为什么当时劝秦慈岩不要违规给那个病人治病的原因。 当初易北海之母茫然无助地独身一人来到沪州,背着一袋子寒酸的土产,浑身散发着汗臭,在医院大厅站了整整一天。 后来有个医生下班时注意到了她,询问了她情况,并且把她的病例递给了同事。 那个医生,不是别人,就是谢清呈自己。 谢清呈当时是觉得她可怜,随手帮个忙而已,他递病例的时候还不知道病人非常详细的情况,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家里有那样一个游手好闲,蛮不讲理的儿子。 后来他知道了,便几次劝过秦慈岩不要在这个案子上做任何逾距的操作。 “她的情况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可以申请减免,可以尽力而为,但你不能又觉得自己是德高望重的院士,没人能把你怎么样,所以就一力承揽,老秦,你听我说……” “她都已经这么严重了。”秦慈岩推着厚镜片看着眼前的片子,头也不回地对谢清呈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人命要紧。” 其实不止是谢清呈,其他医生也劝过他。 但他们的角度和谢清呈又不一样。谢清呈是担心出现医疗事故,出现医闹。 另一些医生是觉得秦慈岩年纪毕竟大了,辛劳一生,落下了不少毛病,三高还有血栓,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太折腾,建议他做些小手术,给学生们指导指导就好。 “那片子我也看过啊老秦。”同在神经外科的一个主任叹着气,和秦慈岩说,“手术难度太高了,稍有不慎,抢救都抢救不过来。这个病人又享受了医院的基金福利,大家关注度都很高,你要是失败了,那名声上多少会受到些损坏。得不偿失啊。” 秦慈岩语气温和,但态度却非常坚定。 “那我的名声算的了什么。”他笑着,很平和的说,“秦慈岩这个人的名誉,在一条人命面前,那不重要嘛。我只是个人的声望,她那可是活生生的命,不是吗?” 他是以坚持要这样做下去。 大家都以为他过分乐观,是完全的理想主义。 可直到警方来查案的时候,他们才知道—— 秦慈岩不傻,他的心里是有不安,也有提防的。 他在给易北海之母开刀前,曾多次和护士站,导医台,医务室那些地方的人说过: “如果病人家属后续有事来找,无论任何事情,让他直接来楼上我的办公室找我,不要去找团队里其他医生,尤其不要找给病人牵线搭桥的那个谢医生。” 末了老头还笑呵呵来一句:“谢医生不是我们科室的嘛,性格又冷淡,如果直接找到他,一来没用,二来容易吵架,记着了啊,找我就行。” 谢清呈木然站在办公室里,听着警方的叙述。 他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 很久很久,他什么多余的话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也无耳闻,他感觉支撑了他十多年的那一股力量,就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他仿佛像个死人。 他已经是个死人。 其实易北海原本可能找的是他……因为最早接触他母亲的人并不是老秦,可老秦却…… 谢清呈浑身冰凉地想—— 他只是一个精神病人,一个早该死去的精神埃博拉患者。 他这样一个精神病人的命,怎么会比秦慈岩那样一个无暇无私的医生来得更重要。 为什么要这样保护他……为什么要这样照顾着他。 他只是一个病人!一个患者! 他宁愿万死,也想回到那一天。 如果他能在易北海走到秦慈岩办公室之前就知道这些。 他可以拿一切来换。 谢清呈那阵子烟抽的很凶,烟瘾极重。 李若秋劝也劝不住,她不解地看着他颓丧的样子,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医生的死会给他那么大的打击。 谁都不明白,谁都不明白……! 这世上唯一一个完全知道真相的人,已经在焚尸炉的烈火中成了灰…… 谢清呈在压抑了很久之后,终于犹如提线木偶似的起来。 他鼓起勇气去了秦慈岩家里。 开门的是两鬓微霜的秦夫人。 谢清呈之前避嫌,来秦慈岩家中时,都是师母不在的时候。 他因此不确定当他说明自己的来意时,这个老妇人能不能够相信他,理解他。 他是来拿秦老没有整理完的著述报告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还清秦慈岩这一生给予他的太深太重的恩情。 思来想去,他只能替秦慈岩仔仔细细地把生前的未竟之事完成,就成了老人最大的心愿。 谢清呈没想到的是他才说了一半,妇人眼皮肿胀的眸子里就有了颤巍巍的光芒。 “啊,原来是你啊……” 谢清呈怔住了:“您知道我?” “你们都不说,但我又不傻,我能感觉到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快进来吧孩子。” 秦夫人引他进了屋内。 谢清呈又是一阵锥心的痛。 以前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在这个家里和秦慈岩谈上很久的学术,秦慈岩总是会从厨房里端出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递到他手边。 “小谢,喝茶吧。” 但现在,屋子还是那个屋子,老人却已成为了墙上微笑着的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谢清呈站在那张照片前,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 “喝茶吧。” 忽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他蓦地回头,对上了秦夫人慈祥却又盛满了伤心的眼。 “我一直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孩子在。” “因为舟舟走了之后,老秦很多年,一到那孩子的生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谁也不理。” “后来有一年,他忽然没有再做这样的事情。” “那一年舟舟的生日,我以为他会像往日一样,把自己关起来不出门。可是一大早,我竟看到他一个人高兴地在阳台上,摘了一捧新鲜的香水百合。我诧异地走过去,甚至不敢说话,不敢出声。甚至以为是我自己记错了日子……但我知道那不可能。” “他看到我醒了,回头来笑着和我说,花又开了,真好看。” 谢清呈沉默地听着,眼眶湿润。 “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了,但是他没有办法告诉我。或许是…或许是有某个人,让他放下了他心里一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的那块巨石。” 秦太说到这里,拿帕子轻轻揩了揩眼泪。 她是个很优雅的书香门第闺秀。 哪怕她悲痛欲绝,也总是有着温婉仪态的。 “实不相瞒,小谢……从你一进门,说了几句话开始,我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你。你没有骗我。” “或许你一直都很感谢老秦救了你。但我想告诉你的是……” 真正的善良,是哪怕自己非常痛苦,也忍不住想要把游离在黑暗中的人们拉回岸上来。 秦夫人哽咽了一下,含泪笑道:“其实我和他也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能出现在我们身边。” “你不知道……舟舟出事的那一天,是想和老秦说说话的。孩子那么小,需要父亲的关注。可是老秦那时候太忙太忙了,什么也顾及不上。他没有理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写论文,后来医院有急症会诊找他,他又马上离开了家……走的时候他就发现舟舟不在屋里了,他也没有精力去管,等他抢救完病人的时候,值班室已经有了十余通找他的电话。” 母亲伤心欲绝,哪怕隔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垂垂老矣。 但她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起过这段往事了,在和谢清呈讲这些话的时候,她仿佛又成了几十年前那个痛失爱子的女人。 她掩面而泣:“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家去医院的路上,他自己的孩子已经出了车祸……他赶过去,也只来得及和孩子临终告别,那孩子一直撑着一口气,简直就像奇迹一样……我知道,舟舟就想等爸爸下了班来看看他。他很喜欢他爸爸,很崇拜他爸爸,几乎每天都要坐在家门口等爸爸回家,临了走了,也是要一样固执地等着他爸爸回来的……” “他看到了老秦,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爸爸,我不想死,然后就走了……好像把老秦的心也带走了。” “老秦一直认为那是他的错,如果他当时能够耐心点,多分一点时间给孩子,那孩子就一定不会跑出家门去……可那时候……可他当时和他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 —— 青年秦慈岩严厉地对稚子说:“不要打扰爸爸,爸爸很忙,有很多事要做,你安静点。” “爸爸,我……” “出去。” 那时候秦慈岩不知道,他的孩子将永远地安静下去。 而且,也再回不来了。 谢清呈告别秦夫人时,拿走了他老师厚厚的一大叠未梳理完的资料,足有两个箱子。 秦夫人将他送出秀丽的红砖小洋房,轻轻鞠了躬,送他远去。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与师母的交谈。 不久后,师母因伉俪情深,悲伤过度,又受到那些记者骚扰,网红网暴,他们因她年纪比秦慈岩小了近十岁,便几番造谣她是小三上位,不知是谁泄露了她的电话,善良又温柔的女人在痛失爱侣后,还要一遍一遍地遭受这样无端的刺痛,她病倒了。很快地,也在一帘细雨中阖然长逝,追着丈夫的足迹,去与早夭的孩子团聚了。 留谢清呈在世间,犹如又一次失了父母。 骨肉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心血来潮看了一眼jj评论,这才发现一些问题捏,呃…恳请一些朋友重新看一下89的作话可以不?因为在这个本开始时我已经说过,并且告知了原因,谢清呈和贺予说的时候肯定很简单,速度很快,但第三人称视角还原场景并不可能以简单概括的方式讲完这个故事,因为这是谢清呈很重要的时刻,如果连这种重要情节都想着要略写,那我不如直接贴个大纲上来算啦,而且这本身就是一个,不是悬案杀人本,我需要给予谢清呈最基本的尊重去认真详细地描述他的人生和人格,我很看重关于人格和理想这方面的故事,这甚至关于谢清呈这个人的灵魂,所以我无法扔个大纲描写,几句解释,去粗暴地解决他人生中最痛苦的那些问题。我必须最详尽地去还原改变了他的这些经历。可能有朋友没有注意过89作话,所以我再说一遍。非常感谢捏~ 第95章 换你回岸边 给秦慈岩整理毕生所学著述是需要大量时间的一件事。 而医生们往往很忙,谢清呈因为服药的原因,也不像从前那样可以一心多用。他考虑了一番,最后和李若秋商量,打算离开医院,去大学里当一名老师。 李若秋那时候已经对谢清呈感情淡了,她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认识了她后来出轨的那个有妇之夫,因此对谢清呈也不那么在意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谢清呈向来是个极负责的人,他和李若秋结婚,是在决定服用rn-13的缓释药,当个正常人之后。如果他只活到40岁就会死,或者他的疾病控制不住,他是不会连累一个柔弱的女性的。 他虽然感情上很有些淡漠,但已经尽力地在活成一个正常人,只是李若秋追求的是炙热的爱情。 那是谢清呈给不了她的。 其实谢清呈那时候也有想过,如果自己去了高校,寒暑假的时候总能多一些时间陪伴妻子,虽然他不懂浪漫,但看看电影,逛逛马路,总也都是他能做到的,在他看来,也是他应该去履行的义务。 辞呈已经打好了,随时都可以交上去。 可就在这时,沪一医院发生了一些让谢清呈暂缓

相关推荐: 重生之公主要造反   妇产科男朋友   妙拐圣僧   大风水地师   老司机和老干部的日常   有只按摩师   攻略对象全是疯批   逆战苍穹   剑来   恶女嫁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