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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 般弱一手艰难扶住自己的翻檐绒毛尖顶帽,游牧女郎的衣饰很是富丽,额头缀着一条玛瑙眉心坠,两边披挂着翡翠、珊瑚、珍珠等首饰。 三个字可以概括她这一身,美,沉,闷。 她后背捂出一层汗。 般弱最恼恨的是她脚脖子系了两只黄金铃铛,一走动就叮当响——阵仗如此大,这他妈她还怎么逃跑啊? 她想趁着人看不见偷偷解掉,被女人发现后,立刻制止了她这个举动,叽里呱啦一堆,表情很是严肃。 般弱听不懂,但连蒙带猜,也能猜到这铃铛的非比寻常。 她不高兴地走了一路,铃铛摔得清脆,以致于乌陵阿虏要她上马时,依旧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你生什么气?” 乌陵阿虏紧皱眉头,“上马!” 他不欲与她多说,举着她的腰,轻松甩了上去。 “你这是强抢妇女还是囚禁宠物呢?” 她甩着脚脖子的铃铛,居高临下望着他。 士兵们面面相觑。 这个女人到了他们的地盘还如此嚣张,究竟是什么来头?关键是头儿,竟然没有发火。 “不乐意戴?” 乌陵阿虏瞳色暗沉,燃着一簇幽火。 “你脚脖子戴两个铃铛上街看看?”绿茶精没好气讽刺道。 “那就摘了。” 他伸出大掌,指腹压着毡靴,颇有耐心解开缠绕的红线。 “等等……你这铃铛不会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般弱想起他的兽神面具,感到一阵害怕。 这个部落不仅擅长打仗,还擅长用定情信物碰瓷——只要你收下了我面具,你就是我女人了。 不讲道理,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嘛! 而乌陵阿虏似乎也没打算跟她讲道理,淡淡地道,“我乌族少女盛装,都需双足缠铃,得虫娘庇佑,解了金铃者,便是夫君了,可作一夜篝火夫妻。” 卧槽!还真是! 般弱吓得缩回双腿,结果毡靴还在他手上,直接拔了开来,露出一截雪白藕足。 “……” 俩人面面相觑。 般弱表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 乌陵阿虏愣在当场,黝黑的耳朵笼上一层红。 他倏忽想起了他们中原的陋习,若是见了女子的双足,便要对她负责。 而眼下全是他的兵—— 该死的破规矩! 乌陵阿虏暗骂一声,用长袍的宽袖笼住她的脚,同时呵斥诸人离开。 “下次注意影响!” 他表情超凶,强行将她的脚塞回靴子,其力道极大,般弱的脚趾头挤到一团,疼得她嘶了一声。 青年僵硬一瞬,放缓了速度。 穿个鞋子也能穿出满头大汗。 随后他恢复正常,利落翻身上马,与她同乘一匹。 目的地是皇宫。 般弱感叹,真是变天了,他们这一支佩刀兵马在街上大摇大摆的,竟然没有官兵出来拦截。 当然,这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各色幌子在风中寂寞地摇摆。 原来乌骑早已开路,清理尸体,并在皇宫的城门外等候着他们的首领。 而在宫内,天子、太后、皇族、文武百官等人围困太极殿上。 热闹祥和的国宴沦为血刃之地。 荣妙娟抖如鹌鹑,跟一群世家小姐挤在一起。 她凭借着三皇子的厚爱,好不容易得了殿上坐的机会,还想着能趁机讨好她的未来婆婆。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哗啦啦涌出一群人,将他们围得插翅难逃,天子差点从龙椅摔下来,大骂混账,然而无济于事。 她真的要哭了。 什么造反啊,她的记忆里根本没这回事啊! 她姐不是平平安安坐上后位了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啊。 三皇子才是真龙天子,那群只会放羊赶牛的家伙又是哪根葱? 荣妙娟在护驾与保命之间犹豫不决。 她知道三皇子是最后的赢家,可,可这阵势也是真的,万一她护驾不成,反挨了一刀怎么办?那岂不是什么荣华富贵都享不着,白白忙活了一场? 正当她两头为难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嘭——” 一个血包被丢了进去。 众人惊骇避退。 “咳咳咳。” 血包蠕动,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庞。 正是杀进来的世子爷景鲤。 他并不是直接从宫门进来的,因为去到那里,发现守卫不仅换了一批新面孔,巡逻的次数也不一样,压根就不是同一拨人。 他没有贸然进去,凭借着自己娴熟的经验爬了好几处狗洞。 最后他被巡逻的人发现了,于是开启火拼模式。 他弄废了好几个人,自己也被群殴得浑身是血。 景鲤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血迹,流得太凶,他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般弱的身影,脸色霎时白了,摇摇欲坠。 难道……? 他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睛充血,青筋暴起。 他要这些乱贼,血、债、血、偿! 景鲤不再迟疑,跑到天子老头身边。 “陛下,事态紧急,他们要的是不仅是玉玺,还有您的命。眼下之计,便是拟一道退位诏令,让位于镇守边疆的庞将军,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他舔了舔唇,体内仿佛燃起了某种不可言喻的血焰。 景鲤被王府保护得娇贵天真,从未直面过狂风暴雨,这浩劫骤然袭来,他反而想要站得更稳。 更重要的是,他要报仇! 他将这群反贼抽筋拔骨,以祭亡妻之债! 天子老头涨红了一张富态的脸,白须抖动,“还不至于到退位这程度,他们,他们只是想从朕的手里讨点好处。要什么,给他们就是了。” 景鲤语气凌厉,“他们今天要常州,明天要关洲,后天要京师,大后天就是您的命啊,陛下!眼下皇位就是烫手山芋,早点脱手早点保命!” 他暗自着急,都什么时候,这老头还贪恋权盏! 天子老头被小儿逼急了,有些跳脚,“朕才是上天之子,有真龙之气护体,必当逢凶化吉,紫气东来!”他为了强行挽尊,还将矛头对着景鲤,“你这小子是不是跟叛军串通好的,想要骗朕退位?!” 景鲤一听,就知道这劝是不可能劝的。 他咬得满口是血,强行忍住了那口漫上胸腹的甜腥。 罢了,既然劝不了,那就一起死好了。 他冲着天子拱了拱手,又踉踉跄跄下了台阶,揪住一个太监问,“我……我夫人被他们在哪里杀害?” 景鲤心如刀割,他到底是迟一步。 他爹表面是放行他,却让人暗中埋伏在各处街巷,好打晕他上路,他为了逃脱圈套,花了不少时间。 太监啊了一声,满眼茫然。 “您说……世子妃吗?咱家没瞧见世子妃。” “……什么?!” 太监的头突然低下,声音尖细刺耳。 “……世、世子妃在面前。” 可不是前面吗? 还跟着叛军的头领一起进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又演得是哪一出? 迎着众多形形色色的目光,般弱心道,估计不到明天,她红颜祸水之名要传得到处都是了。 景鲤僵在当场,血液冻结。 她换了衣裳。 那是乌族为新娘准备的盛装艳饰! 他回过神来,猛地冲上去,被两旁的守卫凶狠架住。 昔日对手,今日败犬。 乌陵阿虏睇了他一眼,“来人,给世子爷准备一张桌子、笔、墨、红泥。” 这人一上来不去跟天子谈判,反而胁迫他?! 景鲤意识到了什么,剧烈挣扎起来。 纸张铺开,一片刺眼的空白。 “景世子,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要什么。” 乌陵阿虏目光锋利,开门见山。 景鲤紧咬着舌尖,“你放屁,我与我娘子鹣鲽情深——” 青年淡笑,“恐怕是未必吧?你怎么不问问你娘子,为何弃车而逃,又为何……偏偏入我营帐?” 他不可置信抬头。 般弱也回望他,眼睛漆黑,没有丝毫愧疚情绪。 “你们这对狗男……”他气得发抖,更气得泪珠子颗颗坠落,却偏偏骂不出来——他怎么舍得骂这个他钟爱过、撒娇过的人? “起笔吧。” 乌陵阿虏暗含杀机。 “你若不写,这宫殿里的人,似乎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一时间哭声连片。 更有人扑在他的脚边哀求。 “世子爷,你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一脚踢开,眼睛血红,暴喝,“滚啊!!!” 第174章 世子白月光(12) 乌陵阿虏转头看向般弱。 “你的丈夫对你情根深种, 汝当如何?”他顿了顿,胁迫甚重,“或许最好的下场, 允你们葬在一起?” 大疯子! 般弱心里把人骂了一千遍,动不动就用殉情威胁她。 她活得好好的, 干嘛要为男人要死要活的。 但眼下的局面骑虎难下,乌陵阿虏无形中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强迫她必须给出一个态度。 般弱当然不会跟人一起死。 天大地大, 生命最大。 她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自己飞升渡劫, 被雷劈得开了七八条叉,叶子掉得光秃秃的,当真是疼得死去活来的,也因此她的性子比较娇气。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她是不愿意受半点气的,不然她累死累活修炼成人形作甚? 还不如当一株没有灵智随风摇摆的小植株, 生死听天由命。 因而般弱没有犹豫。 “世子爷,我们有缘无分, 您放手吧。” 她内心却在想着, 等我假意驯服,再从中逃脱,到时候天高任鸟飞, 我就不信你俩还能上天逮住老娘翅膀不成! 般弱虽然自恋于自己的美貌,但也不会觉得别人非她要死要活不可,天下美人那么多, 估计见识多几个, 就不会净逮住她薅羊毛了。 这也就是女人见得少了, 她刚好又那么巧出现, 初恋情结从中作祟。 乌陵阿虏的办法很损,以满殿人的性命为要挟,不过对于目前的般弱来说,这可是光明正大拿到和离书的机会啊,等她浑水摸鱼逃跑后,解决黑户问题,立女户,置家产,再招个漂亮的小赘婿,美滋滋的好日子就手到擒来了。 她想得畅快,却不知对方如坠深渊。 轻飘飘的一句话,击碎了景鲤一身矜贵傲骨。 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 什么才叫有缘无分?拜堂成亲了无分?抵足而眠了也无分?他不惜跟爹闹翻,冒着风险,孤注一掷来到皇城,等了许久,就为了等这一句有缘无分吗?! 情到浓时,他信一切神佛,信一句“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他信她。 但她却背叛他。 哈。 何其可笑。 景鲤宛如一团烂泥,失了筋骨,瘫软在地。 此时早有人上前,一人夹着他的身躯,一人则是捏住他的手腕,强行代写。 和离书一式两份,按红泥为证。 作为一个曾经起草和离书并逼帝王和离的狠人,般弱走上前,跟打卡似的,拇指熟练沾了点,连续摁了两个指印。 “……你是不是早想摆脱我了?” 少年声音幽寒,如同鬼魅。 般弱抬头。 她撞上了一双浅栗色的瞳仁。 世子爷的瞳色清透微浅,往常是一派娇贵的天真之色。 而此时,天真被屠戮干净,蔓延着狰狞的血丝。他脸上的血迹还没有完全干透,一股腥气迎面直冲,野兽般荒莽。 他用那双漂亮的浅褐色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 乌陵阿虏看得不舒服了,将般弱拉回去。 护崽之意十分明显。 景鲤动了动干裂的唇角,嘶嘶地说,“就当我景鲤这双狗眼瞎了,有眼不识金镶玉,不,是狗眼不识新朝皇后啊!” 众人心头掀起波澜。 这么说,乌陵氏还真有称帝的打算? 乌陵阿虏面无表情,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都打到人家门口上了,再说“我只是路过看看”就很假惺惺了。 天下,他乌陵阿氏是志在必得。 他的阿爹重病在床,兄弟又平庸,无一人胆敢与他竞争这位子,不出意外,他有九成把握主宰旧氏王朝。 而皇后人选,部落祭司也告诫了他一番,若是成事,可从世家大族里挑出一位嫡女为正妻,一来得到世家支持,二来向朝臣释放善意,你看,我爱中原的文化与美人,我统治你们必然也是赏罚分明,只要乖乖听话,升官加爵的机会就在眼前。 既然是有力支持,那必定属意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可一呼百应,做朝廷的中流砥柱,更做他的左膀右臂,镇压不利于他的谣言。 荣家女郎是他猝不及防的意外。 只因在马球场上,多看了她一眼,便成了他念念不忘的执念,更想着将面具赠予她——他未来正妻恐怕都没有这个待遇! 乌陵阿氏的兽神面具只赠最中意的心上人。 但她没收,还扔进了池里。 他竟也还鬼迷心窍的,命了一群妇人们,替她穿上了乌族少女出帐篷的嫁衣。 般弱不知道乌陵阿虏的百转千回,她心中暗骂,这臭小子将了我一军! 想想看,万一乌陵阿虏没有做皇帝,或者说,他就算做了,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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