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已经与谢三郎定亲,而萧家月底也会过来定下她与萧衡的亲事。 她心中有些得意自己抢到了好郎君,很想看程娇以后后悔的样子,但眼下这个时候,姐妹互相扶持,对她是最好的。 “那我便多谢六妹了。” “客气。”程娇笑了笑,姐妹二人算是暂时达成了友好约定。 次日,程娇收到了谢璎的请帖。 “我家县主于下个月初六在府上举办清凉宴,邀请六娘子前往。” “你家县主又办清凉宴?”程娇心道,谢璎还真是太闲了,这一年四季估算着要办好几个宴,她也不嫌累得慌? “是的,县主说了,请六娘子带着府上的三娘子一同前去。” 要带着程姝一同前去? 程娇微微拧眉,这谢璎对萧衡有爱慕之心,可如今程姝都要与萧衡定亲了,她特意让她带着程姝一起过去是什么意思? “此事,我需得问问我家三姐的意思。” “有劳六娘子了。” 第88章 你是不是有别的狗子了? 程娇亲自问了程姝,问她去不去。 程姝听了,一口应下:“去,当然去了。” 程姝至今记得当初在萧家,谢璎高高在上的嘴脸,如今萧衡终于属于她,她倒是也想看看那谢璎脸上是什么表情。 程娇拧眉:“谢璎对萧衡之心,世人皆知,她寻你过去,定然想找你不痛快。” 程姝无所谓:“她找我不痛快,我也想看看她不痛快的模样呢,说来说去,要与二表兄定亲的人是我不是她,真的要闹起来,丢人的也是她,我何所惧?” “再说了,我总不能永远呆在家里不与人打交道。” 程娇想想也是,最终只道:“那你自己小心。” 得知程姝想去,程娇便派了一个人走了一趟平清王府将事情告知谢璎,回来的时候,那人还带回来了一封信。 “谁人给的信?” “是县主给的,县主说,六娘子看了就明白了。” 谢璎给她写信? 程娇有些困惑,但还是接了信,铃镜给跑腿的人打赏了一把铜钱,然后将人送出院子。 程娇拿着信看了一会儿才拆开,发现竟然是谢琅给她写的信,信中邀请她三日后在蓬莱仙居会面。 虽然说这个时代男女大防还算是比较松的,定了亲的男女偶尔相邀一同出门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便是她时常和纪青莲到处跑玩玩玩,家里也不怎么管的。 只是也就是偶尔,总是腻在一起叫人看见了定然是不行的。 故而,自从定亲之后,程娇便再也没有见过谢琅,只是接过两回他让人送来的东西,有一回是一些点心,有一回是一只精致的小狗摆件,她都是很喜欢的。 “是谢三郎,约了我三日后去蓬莱仙居见面。” “是三郎君啊!”铃铛听了一阵惊喜。 既已定下婚盟,若不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这亲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二人能感情好一些,做下人的自然是高兴的。 铃铛与铃镜自小便跟在程娇身边,自然是希望她姻缘顺利,幸福美满。 “那婢子去准备那一日要穿的衣裳,到时候娘子打扮得好看一些,将三郎君迷得晕头转向。” 程娇听了脸色有些发红,但也没说出拒绝的话,就算是不是去见谢琅,她也想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等到了要出门那日,她正要出门,却碰上了纪青莲来找她去看俳优戏。 纪青莲见她已经收拾妥当,立刻就可以出门了,很是高兴:“程娇娇,你是不是料到了我要叫你出去玩,你我可是心有灵犀啊!不愧是我姐妹啊!” 程娇:“......” 不,不是的啊! 程娇面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心想着说实话会不会被打死? 而且她今日与谢三郎约好了,可能...不能与她一起去看俳优戏了。 正想着,纪青莲便急匆匆地拉着她要出门了。 程娇被她拉着走了几步,这才回过神来,忙是叫停:“等等等等!” “纪荷花!”程娇面上有些着急,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今日、今日可能不能与你一同了。” 纪青莲闻言猛地回头看她:“你有约了?和谁约了?” 那表情仿佛就是在质问‘你是不是有别的狗子了’。 程娇:“......” “我...我与谢三郎约好了,今日去蓬莱仙居用饭,纪荷花,你不要生气,毕竟、毕竟先来后到是不是,是他先约了我的......” “原来是谢三!”纪青莲狠狠磨牙,气得不行,“我就知道!” 程娇:“你知道啥?” 纪青莲咬牙:“我就知道,你有了那谢三之后,我就要靠边站了!”越说越伤心,“我以后要孤零零地一个人了,呜呜呜~” “嗳,你别呜呜啊!”程娇忙是解释,“你哪里会靠边站,你可是我异父异母的姐妹,咱俩一块长大,情深似海,海枯石烂永不变。” “只是谢三郎先约了,我也同意了,也不好失约是不是?” 程娇想了想,然后提议道:“要不,你与我一起去,先去与谢三郎一同在蓬莱仙居用饭,然后再陪你去看俳优戏?” 俳优戏和戏剧有点不一样,很像现代的歌舞剧,这两个小娘子还是挺喜欢的。 “这是什么馊主意?”纪青莲哼哼,她难不成就一点都不懂事,非要挤在这两人中间吗? 呜呜呜,但是被抛下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她也想要有未婚夫了。 想到未婚夫,纪青莲眼珠子转了转:“程娇娇,你问问谢三郎和那个薛大夫是不是很熟?” 薛大夫? 哦!薛空青啊! “你问他做什么?” “他长得好看啊!”纪青莲理所当然,“长得这样好看,看着就很适合做我郎君。” 程娇:“......” 虽然我也看脸,但是...但是...... 程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吐槽。 “他虽然长得好看,医术也很好,但若是做你郎君,不单单是长得好看就行的。”程娇叹气,“我先给你问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合不合适再说。” 纪青莲听了这话,非常高兴:“谢谢你,程娇娇!” 其实当日在寿宴上,她便觉得谢三郎身边这个薛郎君好好看,便是一袭青衣都衬得他像是天上的谪仙一般,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她也不好多问。 程娇轻咳了一声:“你先别太高兴了,我觉得薛大夫那个人,和谢三郎一样难搞。” “你看谢三郎,他若是不中意的,凑上去的小娘子都被说得恨不得找面墙撞死,薛大夫吧,目下无尘,他可能不会理你。” 要是纪青莲真的相中了薛大夫,估计将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而且还不一定得成姻缘。 薛大夫那样的人,心中无尘,目中无尘,不见人间春花秋月,唯有青空白云如风缥缈。 除非真的成了他心上尘,否则,没有人能将他停步驻足回眸。 纪青莲笑了笑,倒是不在意:“没有关系的,实在是不合适,那就算了呗。” 她就是觉得那人好看而已,若是合适最好,不合适,换一个就行啊! 第89章 三郎君,你怎么了? 程娇懂了,也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看上了,不合适不强求,只要不是撞南墙就好。 那薛大夫,他要是没这心思,真的是撞得你头破血流,他都不会看你一眼的。 论绝情,他与谢琅多不承让。 “我明白了。”程娇摇着白团扇笑了起来,“你放心,我定然会给你好好打听的。” 纪青莲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姐妹,到时候请你吃席!” 程娇很想问她吃什么席,不是红伞伞白杆杆全村一起吃席吧? 但是想想再掰扯下去没完没了,只得赶紧了事,送了她回永平侯府,然后便去了蓬莱仙居赴约。 依旧是三楼的春风阁。 谢琅让人准备了一堆点心吃食,喝着茶,看着对面的小娘子吃得欢快,小脸一鼓一鼓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五月的天已经很热了,阳光能照射到的窗户已经关了起来,屋里四周放着冰盆,隔着屏风后面还有侍女对着冰盆打扇,凉风习习吹入,清凉舒坦。 边角的案台上还有放着一个香炉,有青烟袅袅,如梦如幻。 程娇喝着一碗水晶冻,浑身舒坦。 这水晶冻其实就是木莲冻,一块块晶莹剔透,放在冰里冰镇过,再添上一些糖水、桂花酱,一碗下肚,在这夏日里是浑身舒坦。 谢琅自己也喝了一碗,觉得非常不错。 “这水晶冻也不知晓是用什么做的,在这夏日里喝上一碗,实在是舒坦。” 谢琅心道,这水晶冻确实是好吃,为了这一碗,蓬莱仙居夏日里客人络绎不绝。 当然,蓬莱仙居还有不少的茶饮吃食,只是不少别的厨子也做得出来,唯有几样,是独门生意,想吃只能到蓬莱仙居来。 方管事为此还与他抱怨过,说这蓬莱仙居真的是能耐了,也不知晓这水晶冻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可不是。”程娇笑纳了他的称赞,心中美滋滋的。 大盛朝别处她不知道,反正长安城是没有木莲冻这个吃食的,为了避免叫人学了去,她还特意换了一个名字,叫水晶冻。 这可是蓬莱仙居夏日里的招牌之一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谢琅是真的有点好奇,吃过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能吃出来是什么做的。 程娇莞尔一笑:“好吃就行了,管它怎么做的,而且这可是人家讨生活的本事,总不好探究。” 程娇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自己不愿费心费力,总是学别人的东西来赚自己的钱,实在是小人行径,令人讨厌。 她讨厌之最,当选死对头昆仑仙居也。 “说起来,我最讨厌昆仑仙居了,什么都跟人家蓬莱仙居学,它怎么就不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呢?” 谢琅突然咳了一声。 程娇担忧:“三郎君,你怎么了?” “没......”就是有点心虚。 谢琅心想,绝对不能让程娇知晓昆仑仙居的东家是他,若不然准能吵起来。 还有,回去警告一下方管事,让他安分一些,就算是想捞钱,也得换一家学,别盯着蓬莱仙居了,不然他得后院失火。 谢琅越想越是头大,直觉自己可能要完。 这件事该怎么开口才能让未婚妻不生气呢? 他试探地问:“六娘子可知昆仑仙居到底是谁人的?” “我不知。”程娇摇头,“对外说那什么姓方的,可是谁人不知,那姓方的就是一管事,这背后定然另有东家,就是不知道是谁人。” 要是知道是谁,她定然冲上前去,问一问他到底要不要脸了! 哼! 程娇心中冷哼,对着谢琅一笑:“三郎君,别管什么昆仑仙居了,这家店迟早关门大吉!” 谢琅:“......” 他心想,既然六娘子这么期待,关门了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想想又摇头。 他自己就没什么家底,昆仑仙居算是他几个主要收入来源之一,他以后还要养娘子,还要过日子,可不能手里没钱的。 谢琅心中无奈,面上却是微笑,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六娘子要不要去平康坊看看?” “去、去平康坊?”程娇愣住了,她直直地看着谢琅,“三郎君要带我去平康坊玩吗?” 不会吧不会吧? 是真的吗?真的吗? “六娘子要去,那便去。”谢琅倒是不在意,“省得有人说我定亲了,就改邪归正了,这多不好,要是我不做纨绔了,六娘子也不好做泼妇了是不是?” 程娇笑出声来:“你说得对,你不做纨绔了,这多不好啊,那就去,只是不知道最近平康坊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 她可记得当时楚娘子的事情,那楚娘子被划花了脸,听说后来给一个富商做如夫人去了。 如夫人,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侍妾。 “芳华楼的李娘子弹得一手好琴,昨日还有人约了我,说是去听那李娘子弹琴,正是今日。” 说罢,谢琅又补了一句,“这都是他们告诉我的,并非我特意去打听的。” 他是绝对没有很喜欢去那等地方的意思,只是纨绔嘛,总要有点纨绔的样子。 程娇:“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生气了? “六娘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谢琅想笑,于是就逗她,“你若是我不喜欢我去平康坊,那我就不去了好不好?” “倒不至于。”程娇伸手托腮,见他这副一点都不担心,还有心思逗她的模样,也笑了。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是和那些女子勾勾搭搭,我并不是很在意。” 谢琅自动解析,‘并不是很在意’其实就是有点在意的意思。 谢琅心里舒坦了,又笑:“那要不,就不去了?” “别啊。”程娇有些急了,“我觉得她们跳舞还挺好看的,咱们一起去玩还是挺好的,到时候叫那些姐儿妹儿小倌儿来伺候咱们。” 谢琅:“......” 想想那画面,他都有点不敢去想,末了,他竟然笑了起来:“六娘子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旁的边边角角,就不重要了。 第90章 程兄,我不想被人说是断袖 程娇赶紧吃完,然后跟着谢琅去了一家成衣店,换了一身男装出来。 小郎君身穿蓝色的圆领襕衫,头戴璞头帽,手上还拿着一把绘着墨莲的折扇,折扇一展一收一转之间,尽显风流。 若是走在人群中,定然能令人频频回头,想看看这是哪家的少年郎君。 “怎么样怎么样?”程娇走到谢琅面前,转了转手中的折扇,又正了正璞头帽,笑起来的时候干净纯粹有美好。 谢琅心中忽然想起一句诗词: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好看。”谢琅笑了笑,而后作揖一礼,“程兄。” 程娇乐得笑个不停,心想这谢三郎真上道,于是她也作揖回之一礼:“谢兄有礼。” 谢琅道:“我字曰既安。” “既安兄。”程娇立刻换了一个说法,想了想又道,“我字曰且宁。” “且宁?” 有诗经曰‘丧乱既平,既安且宁’。 意为:死丧急难和杂乱之事平息,一切将归于安定井然有序。 若是只说这后半句,便是归于安定安然吧。 说起来,也真是巧了,虽然他们的名字可能并非这个意思,但巧合地凑在一起。 仔细想想,或许他们是真的有这样的缘分,成了一对。 程娇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祖父取的,我小时候特别闹腾,祖父便特意为我取了这个一个字,大概意思是叫我消停些安宁些。” “祖父过世之后,便没有人记得这个字了。” 连她自己都忘了,若不是今日谢琅问起,她都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个字。 谢琅道:“我这字是一位先生为我取的,说是‘既来之则安之’,希望我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程娇有些惊讶,问他:“那位先生呢?” 谢琅道:“云游四海去了。” 他一生,曾遇见多对他不善之人,也遇见过待他至诚、心怀感恩之人,偶尔也有并肩同行的良师益友。 将来,他还有娘子,将与他相守一世。 谢琅忽然间,像是释然了。 以前他是放下了,也不去计较了,如今,却是真的释然了,就像是程娇说的,人与人之间,还是要讲究一些缘分的,他亲缘不好。 谢琅道:“若是他回来了,便带着你去和他喝酒,他见了你,应该会很高兴的。” 那人虽然比他年长许多,于他也是亦师亦友,知晓他过得不错,也应该挺高兴的。 “那好啊。”程娇点头应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喝酒,谈天说地侃大山。” “好啊。”谢琅应下,然后便要带着她离开。 铃镜铃铛从懵然之中回过神来,忙是追上前去拦住他们:“等等等等!” 要死了,这两人真的要一起去平康坊了! 这叫什么事情啊! 有哪家郎君带着未婚妻上平康坊看妓子弹琴跳舞的? 简直是闻所未闻! “三郎君,真的要去平康坊吗?” “当然。”答话的是程娇,“其实我很想去看的,只是大兄不爱去,也不会带我去,程小让更是不会带我去了,便是知道我去了,那是要气得跳脚。” “现在有三郎君带我去玩,多好啊!” 她多开心啊,未来夫君竟然带她到处玩,任由她玩闹,而不是说让她恪守什么妇道,做贤良淑德规规矩矩的娘子。 铃镜铃铛很想大吼一声:玩玩玩,你只知道玩! “要是侯爷和夫人知道了......” “你们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程娇装无辜,“从现在起,我便是程家郎君,你们称我郎君就是了。” 铃镜铃铛:“......” 还能这么办,只能跟着了。 所幸有谢三郎在,还有护卫在,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平康坊驶去,等到了芳华楼前面,下了马车,便有伙计前来牵马。 有一风韵妇人上前来迎接:“哟,这不是三郎君吗?您好些日子没来了,快里面请!” “这回还是老样子,在二楼雅间吗?” 谢琅淡淡地应了一声,与程娇一同往芳华楼里面走去,铃铛、铃镜以及谢琅的随从护卫寿山、酒泉跟在后面。 谢琅虽然混迹平康坊,但素来只爱赏舞听曲,对于她们这些人都是冷冷淡淡的,那妇人也不在乎,只是引着二人往楼里走去。 她看向程娇,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生得可真是俊俏?同宋娘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娘子伺候?” 虽然瞧着程娇肌肤白皙,有点像女郎君的模样,但想了又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这谢三郎不可能带着一个女郎君来平康坊啊! 指不定就是一个生得秀气还未长开的小郎君。 “某姓程。” “原来是程小郎啊。”宋娘又笑,“程小郎喜欢什么样的娘子?” 程娇想了想道:“某不喜欢娘子。” “哦?不喜欢娘子?那喜欢什么?” 程娇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看向一旁的谢琅,伸手挽上了他的手臂,笑意盈盈道:“某喜欢...喜欢既安兄。” 谢琅:“?!” 铃铛、铃镜、寿山、酒泉:“......” 宋娘:“......” 场面有一瞬间的冷凝,气氛十分诡异。 谢琅嘴角微扯,脸皮都僵了,直觉得接下来长安城议论纷纷的内容就是:谢三郎与一小郎君出双入对,似有断袖之好。 再往下就是:程家六娘真是可怜,竟然要嫁给一个断袖之人。 这祖宗,真会给他找事! 宋娘从震惊之中回神,勉强说道:“小郎君的眼光真好。” 程娇又笑:“那是自然。” 宋娘咯咯直笑,于是也不问她要什么娘子伺候的事情了。 一行人上了二楼,进了一处雅间。 谢琅有气无力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他这未婚妻,无奈叹气:“程兄,我不想被人说是断袖。” 别问,问就是心累。 程娇偷笑:“没关系,你断袖了,那些小娘子就不会再凑上来了,这多好啊,给你扫除了不知道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谢琅:“......” 真的是谢谢你了。 我真的不想要这种理由。 第91章 你就是那个叫程小郎的小白脸? 不多时,便有不少人知晓谢琅带着一小郎君来了芳华楼。 昔日一起玩过的纨绔得知谢三郎也在芳华楼,便想去谢琅面前混个眼熟,然而全数被拦在了门外,见不到人。 戏台之上,轻纱罗裙美人端坐在上头弹琴,琴声悠悠,轻唱婉转,美眸一扫,如水柔情。 程娇听着曲儿心情正是不错,见门口拦下了要来见谢琅的人,有些奇怪:“他们不是来找你了吗?为何拦着?” 谢琅瞥了她一眼,似是颇有深意。 程娇不明所以:“你看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谢琅觉得这平康坊,以后还是少来为妙,“那些人轻佻轻狂,言语亦然不堪入耳,还是不听不见为好。” 他倒是不在意,可程娇一个女子,还是别听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为好。 程娇明白了:“那就不见了。” 听完曲,二人又看了一会儿舞姬跳舞,程娇正看得入迷之时,忽然听到门口有一女子的声音响起。 “三郎君可在里头?” “李娘子请回,我家郎君今日有客人。” “客人?可是那位程小郎?”李玉莲轻笑了一声,声音柔婉,“奴家也想见见这位程小郎,不知可否方便?” 今日之事,仅仅是半个时辰,便传得楼里到处都是。 大家私底下都在传谢三郎谢绝了那么多美人,原来是不爱美人,而是喜爱那些白净年轻的小郎君。 作为曾被谢三郎拒过的人,李玉莲也想来瞧一瞧这程小郎到底是什么样的小白脸,能以一男子之身与她们抢人。 长安城世家皆言谢三郎是个纨绔,只不过是占了出生的便宜,生在平清王府又有那样的母亲与舅父,大家贵女不愿下嫁。 可对于她们这些风尘女子而言,谢三郎可是难得的好选择,若是能得他赎身脱籍,或许就能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平康坊四楼,也不知道有多少娘子为谢三郎争吵过,凑到他面前的人更是无数,只是无一人得他青眼。 “不便。”寿山直接拒绝,面色严肃,“李娘子请回,若是再纠缠,惹了我家郎君生气,便是不妥了。” 李玉莲望着门口好一会儿,斟酌片刻,最终还是无奈行礼告退。 程娇听着脚步声离去,啧啧了两声:“三郎君果然很受欢迎。” 看来他还是断袖好了,省得女子前仆后继往他身上扑,哼! 谢琅手中转着两颗核桃,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闻言侧头看她,挑眉轻笑:“程兄也是很受欢迎。” 说罢,他又笑,“程兄可是瞧中了哪个,叫她过来伺候也行,这等艳福,程兄应该是喜欢的。” 程娇使劲摇头拒绝,表示玩不过玩不过。 谢琅笑意更深了,心想着这小娘子还是得压一压的,不然,指不定就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赏舞结束,二人便一同离开芳华楼。 楼里的众人见谢琅真的领着一十四五岁的白净小郎君离开,无一不伸长脖子看着,待人离开之后,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当日,谢三郎疑有断袖之癖,与一白净小郎君出双入对的消息便在长安城传开了。 散学时分,消息传到了国子监。 程让一听脸都黑了:“你们说,那小郎君叫什么来者?” “听说姓程,都唤他程小郎。” “程!程小郎!”程让咬牙切齿。 “嗳,程四郎,你也别生气,那谢三郎定然是一时兴起,指不定过两天就没兴趣了。” “是啊,不管怎么说,你家阿姐日后必定是谢三郎的正妻。” “事已至此,你便是去揍人家一顿,也是于事无补。” “就是......” 众人如此纷纷劝他。 程让黑着脸道:“我没想找他算账,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程让说罢,也不管这些同窗,忙是叫随从让车夫将马车牵来,他要回家。 等回到家中,他便气冲冲去了四闲苑找程娇。 “程娇!” “程娇!” “大呼小叫做什么?”程娇正在屋子里坐着扇风,见他匆匆跑了进来,很不高兴,“程小让,我是你阿姐!” 敢指名道姓叫她,是不是最近没被收拾,皮痒了? 程让脸色难看,他冷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和谢三郎一起去平康坊了?” “是啊。” “你不用狡辩,我就知道是......”等等! 程让睁大眼睛看着程娇:“真的是你,你就是那个叫程小郎的小白脸?” 程娇险些翻白眼:“什么小白脸,你不要胡说。” 程让脸更黑了:“就知道是你!” 这未婚夫一起逛青楼这种事,这世间上只有她干得出来! 程娇哈哈笑了两声:“其实挺好玩的,哈哈哈,现在估计所有人都在说谢三郎是个断袖......” 程让同情自己这未来姐夫一秒,忍不住头疼:“你还笑,还笑!” 他真的是生气了,这些话若是传到谢三郎耳中,定然是要生气的,毕竟没有男子愿意别人误会自己是断袖。。 程让又气又急:“阿姐,你怎能这般胡来。” 程娇知晓他是为自己着想,可心里却也有一丢丢的不高兴。 什么叫做她胡来?她为什么不能胡来? 想到这里,程娇心中是更喜欢谢琅了。 他对她大约是世间少有的纵容,在她开口胡说的时候,他应该便知晓会有这些流言的,可是他也只是无奈头疼了片刻,便将事情认了下来,纵容她胡闹。 “程小让,你不必担心,谢三郎其实并不在意这事。”程娇认真解释了一下,“而且你不觉得,他有了断袖的名声,那些前仆后继的女子,不都散了吗?” “可是这名声不太好......” “什么名声名声,他又不做官,自然就不重要了。”程娇摆摆手,“我俩约定好了,做一辈子的纨绔。” 程让看着程娇还有些期待的样子,整个人都麻了。 罢了罢了,以前坑他,现在就让她坑谢三郎去吧。 有了未婚夫,让未婚夫烦去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乐得轻松。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你们俩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程娇摇头,保证道,“我俩真的挺好的。” 第92章 救命!该如何开口不被姐妹打死? 程让听了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是放心一些。 可他也才刚刚松了这一口气,便听到有人来报,说程老夫人请程娇去福安堂,程让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程老夫人也听说了外面的那些流言,这会儿正生气着:“真的是欺人太甚,没有将我们程家放在眼里!” “若他真的是个断袖,那这桩亲事定然是不能成的。” 程让见祖母气得不行,斜眼睨了程娇一眼,让她赶紧解释清楚这事。 程娇后知后觉,觉得谢琅被自己坑得挺惨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祖母,小声开口:“祖母、那个...那个程小郎......”她指了指自己,“其实就是我。” 程老夫人闻言当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她看了看眼前这一对容貌有些相似的孙子孙女。 然后...... 程老夫人更生气了。 “荒唐!实在是荒唐!他竟敢带你去平康坊!” 程娇小声解释:“是我想去的。” 程老夫人要被她气死了:“你、你......” 程娇闭眼:“祖母我错了,我不该去平康坊,也不该胡说的!” 程老夫人气得不行,又不知道该骂他们什么好,干脆将这两人赶了出去。 程娇有些讪讪,戳了戳手指,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 程让走在她身边,小声问她:“阿姐,现在知道错了吧?” 程娇:“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程娇:“...知道了。” “还有呢?” “...下次不敢了。” 说罢,程娇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训得像个孙子,小声嘀咕:“程小让,你够了啦。” “好吧。”程让长叹,觉得下回若是有空了,要好好和他那未来姐夫说说,可不能纵容她胡来。 “我去温书去了。” 程让匆匆离去,程娇也回了四闲苑,坐下来唉声叹气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来报,说是纪青莲来了。 纪青莲? 纪青莲? 程娇:“!!!” 程娇猛地坐正身姿。 她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自己今天像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可是仔细回想,又觉得没忘记什么,原来是忘记了提纪青莲问薛空青的事情。 完了完了! 纪荷花会打死她的吧? 程娇赶紧往寝室跑去,然后关上大门和窗户,对铃铛铃镜道:“要是纪娘子来了,便对她说我伤心欲绝,茶饭不思,不愿见任何人。” 总而言之,先把今天糊弄过去再说,最多她明日写信给谢三郎,问一问薛大夫的事情。 “啊?”铃铛和铃镜有些闹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 不过转眼,纪青莲便已经到了四闲苑,铃镜赶紧去迎接。 纪青莲满脸的兴奋:“你们家主子呢?” 铃镜道:“我家娘子刚才...刚才把自己锁屋子里了......” “啊?怎么了?” 铃镜:“...没事。” 铃镜回过神来,大概是猜到自家主子为何躲起来了,大概是见色忘友,把姐妹交代的事情忘到一边去了,估计这会儿正心虚不敢见人。 “纪娘子要不要明天再来,我家娘子正心情不好......” “有什么心情不好的?”纪青莲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和我说就是了。” “对了,今日这程小郎,就是程娇娇吧?哈哈哈,是她吧?”她可是知晓程娇今日与谢琅有约的,又是姓程的小白脸,那很大可能就是程娇。 “是。”铃镜叹息,瞒得了旁人,可瞒不住纪娘子。 纪青莲哈哈哈笑个不停:“笑死了,现在满长安城都在传谢三郎是个断袖,他们俩可真会搞事,哈哈哈!” “可惜我不在当场,不能亲眼所见。” 笑完了,她便进了明厅,然后去寝室门口敲门:“程娇娇,我来了......” 程娇伸手抓住被褥,捂住耳朵。 听不见听不见。 “程娇娇!” “程六六!” 程娇硬着头皮忍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办法视而不见,只能认命起身去开门。 算了算了,实在是不行,就...就让她打一顿好了...... 她焉巴巴地给纪青莲开了门,纪青莲见了她,当下就奇了怪了:“程娇娇,你怎么焉了?” “被祖母教训了,还被程小让说了。”程娇低头,“你怎么跑过来了?” “来看你热闹啊。”纪青莲笑嘻嘻,“怎么样?和谢三郎一起逛青楼好玩吗?” “还行,曲子挺好听的,舞姬跳舞也挺好看的,唯一的不好就是谢三郎的狐朋狗友太多了,经常有人来敲门要见他,虽然被拦在门外了,可也是被打扰到了。” 纪青莲笑哈哈,觉得那场面实在是好玩。 “对了,我让你帮忙问的事情如何了?” 程娇:“......” 救命!该如何开口不被姐妹打死? “那个纪荷花,无论如何,你在我心中,是特别特别重要的人。”程娇先连连保证。 纪青莲扭头看她:“怎么了?是不合适吗?” “没......”程娇闭眼认命,“是我错了,我、我忘了问了......” 纪青莲:“?!” 她将目光停顿在程娇脸上。 程娇被她看得心虚:“不过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写信给谢三郎,将薛大夫的事情问一个明明白白。” 纪青莲脸都绿了:“程娇!” 程娇见事情不妙,撒腿就往门口跑去。 纪青莲转头追过去:“程六六,你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你要是不追着我打,我肯定站住了,纪青莲,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好嘛?” “不好说!一定是你见色忘友,见了谢三郎就把我忘到天边去了,今天不给你一个教训,我就不姓纪。” 两个小娘子在小院里一个跑一个追。 铃铛、铃镜以及纪青莲的侍女都站在边上伸长脖子看着她们打打闹闹,面上没有半点担心。 无它,都习惯了。 等两人跑累了,便各自躺在一张躺椅上,喝上一盏侍女送上的凉茶,驱除身上的热气,这才舒服一些。 得了程娇连连保证一会儿写信给谢三郎,纪青莲这才消停了。 “对了。”纪青莲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我阿兄要定亲了!” 第93章 他说任他说,我不在乎就好了 “你阿兄要定亲了?”程娇震惊,“这么突然?定的是哪家小娘子?” “国子监祭酒邓家女。”纪青莲双手抱在胸前,抬了抬下巴,“就是那个书呆子。” 长安城的世家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就算不是很熟,也是认得的。 国子监祭酒邓祭酒之女邓宛然比她们大一点,那是个十足十的书呆子,大家一起到处撒欢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爱捧着书看书。 不过神奇的是,她那人也不是什么才女,作诗词也不算出色,性子有些温婉,甚至有点慢半拍,故而在小娘子的圈子里有书呆子的外号。 “是她啊!”程娇有几分感慨。 “就是她,也还行吧,性子挺好的,这样对我阿爹阿娘以后也好。” 永平侯府也只有两房人,二房更只有纪青莲一个女儿,故而没有分家,将来可不会分,未来的永平侯夫人性子好一些,对二房的那两位也好。 “阿兄原本还不想定亲的,但他说这将来的局势谁也不好说,他的亲事必须定下来,便让我阿娘帮忙请人定下亲事。” 听到这里,程娇忽然明白了。 陛下斥责太子殿下,召齐王、楚王回长安城伴驾,这将来必然有一场动乱,永平侯身为年轻出色的侯爷,手中还有兵权,他的亲事,必将成为各方拉拢的筹码。 他要定下自己的亲事,免得被卷入这一场未知的风浪之中。 “你阿兄做得对。”未知的风浪,谁人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其中翻船,而且都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份地位了,还是求稳的好。 程娇想到自家,大兄的亲事已经定下,今年十月就是婚期了,余下的不是嫡长子,也没有爵位继承,就没那么危险了。 纪青莲叹气:“你说,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便是她们这样的小娘子,也知晓平静了多年的长安城风雨欲来,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这风雨之中沉下去。 程娇心想,会不会是太子做了什么,实在是让陛下太过失望,以至于他改变了自己拥护正统嫡子为继承人的想法,准备养蛊,让这些儿子自相残杀,最终胜者为王。 “你说这太子殿下到底做了什么?” 真的是奇了怪了,太子殿下到底做了什么,连这板上钉钉继承人的位置都能被自己搞丢了? 纪青莲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这些日子,你那三姐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程娇摇头,“我与她算是达成了暂时的和平协议,她这些日子应该都在清点二姐留下的东西吧。” 孙妩走的时候,只拿了几身衣裳,或许还有她自己私藏的东西,比如说银票、小巧的首饰,其余的就什么都没带走。 程老夫人发了话,留下来的东西,除了孙妩穿过的衣裳,其余的都留给了程姝,这些日子这么安分,估计也有在清点东西的缘故。 至于孙妩,自从她为了亲事毒害祖母的时候,程家都当昔日的程妩死了,如今只有孙妩,与临安侯府除了仇没有任何瓜葛。 “你二姐的东西都给她了?”纪青莲吃惊,不过她转念了然,“给她也是合适,若不是因为歹人所害,这些本来也应该是她的。” “是啊,本来就应该是她的。”所以程娇是一丁点羡慕嫉妒的情绪都没有。 程娇邀请了纪青莲留下来一起用夕食,然后就去写了一封信,让铃铛亲自跑一趟,送去平清王府给谢琅。 事关纪青莲的清誉,程娇也不敢转手,怕被人看到了,只能让自己人跑一趟。 她给谢琅写信那倒是没什么。 这个时代虽然还是讲究男女有别,但也没有后来那些朝代那样厚重的枷锁,而且讲究君子守诺,既然定下婚盟,会悔婚者甚少,写一封信,那都是小意思。 就是写信的时候纪青莲在一边看着,指指点点的,修修改改了好几遍,改得她都想撂担子不干了,这才写出一封满意的信。 另一边,平清王下值之后也听到外面的传言,将谢琅叫过去骂了一顿。 谢琅倒是不在意,听他说了半天,一声不吭。 “这就是你想悔婚的手段?我看你还是消停些吧,圣旨赐婚,只要你人不是死了,到了日子就给我成亲!”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干?你也不嫌丢人是不是?” “儿子觉得,没什么丢人的。” 平清王:“...你还不觉得丢人?” “断袖不断袖,只要不是真的就好了,而且我如今婚事已定,也不用好名声来娶妻,没什么区别。” 听人议论多了他是个纨绔,扶不起的烂泥,再添一个断袖,除了最开始觉得有点羞耻头疼,过了就觉得没什么了。 反正他又不是在乎名声的人。 他说任他说,我不在乎就好了。 “你......”平清王被他噎得不轻,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和他讲道理,“难道你就愿意像现在这样一直过下去?” “这不是你们期待的吗?”谢琅轻笑,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若是出色,都忌惮我打压我,我是个无能纨绔了,又怨我不争气,不出色。” 这些年来,平清王也是忌惮过他,觉得他若是太出色了,会抢走嫡长子的爵位,会一家不得安宁,所以他也放任他做一个无能的纨绔,任由他自生自灭。 如今多年过去了,嫡长子继承人的位置坐稳了,又因为他实在是又懒又烂,又心生愧疚,怨他不成器,甚至还想好好教导他。 谢琅嘴角轻扯,点评:“说起来,你们也挺可笑的。” 平清王这话堵得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有错,想让他给儿子道歉,那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可骂他吧,又觉得有些心虚。 “就这样吧。”谢琅拍了拍袖子起身,“你们要我成亲,我如今也定下亲事,我之后如何,你们最好也不必管了。” 说罢,他便挥一挥衣袖大步离开。 平清王坐在主位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许久,心中复杂难言。 他们到底是各有各的算计筹谋,从而将一个孩子反复折腾,以至于有今日。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觉得他这不好那也不好呢? 第94章 请你收好你的福气,给我我都不要 “王爷。”平清王妃匆匆从门口走了进来,连行礼都顾不得了,忙是问他,“您说您要给四郎定下郑家二娘?” 平清王点头:“确实,郑将军以前是本王的副将,郑二娘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与四郎也算是合适。” 平清王妃脸色有些难看:“郑将军不过只是四品都尉,他......” “四品如何?只要人合适就好,你若是没有意见,你备上一份聘礼,去为四郎提亲。” “妾有意见,妾不同意!”平清王妃脸色不好看,“四郎值得更好的女郎相配,区区四品官之女,如何配得上?” “王爷,您不能如此厚此薄彼,同样是嫡子,您为世子聘娶的国公府嫡女,便是三郎,那聘娶的也是侯府嫡女,怎么到了四郎这里,就变成四品武将之女了!” 平清王拧眉:“如今朝堂风雨欲来,我等不能掺合其中,那些国公府、侯府的心思难说,郑将军如今唯剩下这一女,今后必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郑将军跟随本王多年,品行也是信得过的,他长子也死在了战场上,长女未及笄也去了,本王应了他,四郎与他家二娘婚配,将来可允一个儿郎随他姓郑。” “姓郑?”平清王妃愣了一会儿,脸色却寸寸发白,“您竟然要我孙儿姓郑?” “不是四郎的长子,是次子,若是有次子,便让他姓郑,若是只有一个,自然是姓谢的。” 平清王心知她不快,便多解释了一句,“郑家女还是不错的,四郎的性子软绵了些,若是得郑家女相助,将来也能过得不错。” 平清王妃还是摇头:“若是王爷非要定郑家女,还不如让四郎娶了我娘家阿鸢,阿鸢还是他表妹,这比郑家相配?” “百里家是我娘家,难不成王爷还信不过吗?” 平清王微顿:“你先前不是说不愿四郎再与百里家结亲吗?” “现在愿意了。”平清王妃脸色不好。 她为何不想让谢珀与百里鸢结成姻缘,不外乎再娶一个百里家之女对谢珀用处已经不大,还不如另娶高门贵女,如此,能得两家好姻亲。 可若是聘娶一个四品武将之女,人家还没有儿子,这能有什么助力,更何况还要搭出去一个孙子,平清王妃哪里是愿意的? 平清王停顿了片刻,却道:“你先前想将你那侄女许给三郎,我听闻她对三郎也有心,若是换成四郎,是不是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她与四郎是表兄妹,难不成还能对对方不好了?” “而且什么叫做她对三郎有心?她因为觉得要嫁给三郎才多关心一些,若是她要嫁给四郎,那自然也是要关心四郎的!” 平清王仔细想了想,百里家将来如何,他不知,但他如今的王妃出自百里家,已然是扯不清了,再娶一个百里家女,似乎也行。 “你与百里家商量,若是百里家同意,便按照你说的办也行。”至于郑家这边,他便回了,另外再给郑二娘寻一个好儿郎就是了。 原本也是他与郑将军说了说,觉得不错,此番回来便是与各自的夫人商议的,既然不成就算了,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还有阿璎的亲事,你也得快些相看起来了,勿要再拖了。”再拖就出事了。 因着陛下突然召齐王、楚王回长安城伴驾,不愿卷入风浪之人都火速为家中适龄儿女相看了起来,就这一段时间,定下婚盟的男女已经有了好几对了。 当然,也有人在观望,打算去争一争那从龙之功。 平清王妃头疼:“她就相中了那萧二郎,非要那萧二郎,可是我听闻萧二郎要定下临安侯府的女郎了。” “临安侯府哪一个?” “后来回来的那个。” 平清王却道:“不定萧二郎也好,我眼看着这萧二郎科举失利,心中存有许多的不甘不满,指不定会跳进这风浪之中。” 平清王想了想长安城的几家人,忽然想到一个人,问道:“永平侯的亲事定了没?” 那小子有一股狠劲,也清楚明白自己需要什么,应该看得懂这局势。 “要定了,我听说似乎要与国子监邓祭酒说亲,应该是邓家女。” 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人选,夫妻二人只好继续找了。 平清王妃匆匆去找了百里鸢,与她说了要她嫁给谢珀的事情。 百里鸢愣了片刻:“我与四表兄吗?” “正是。” “可是......”可是姑母你不是不愿意? 与平清王妃不愿亲子再娶百里家女不同,百里家是很想再嫁一个女儿过来的,以求继续搭上平清王府这首大船。 只是平清王妃不同意她百里鸢嫁给谢珀,这才将目标放在谢琅身上。 而且百里鸢一见到谢琅这个三表兄就被他的样貌所迷,很想嫁给他,故而还往他面前凑了几次,虽然每次被说得心里发堵,但也不放弃。 只是没想到谢琅突然与程娇要定下亲事,她心中有诸多的不甘,却只能饮恨。 “可是什么?难不成你亲表兄还配不上你?” “没有没有。”百里鸢忙是摇头,“既然姑母要阿鸢嫁予表兄,阿鸢自然是愿意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嫁入平清王府的,嫁不成三表兄,那就嫁四表兄也行。 “既如此,我便给你父亲母亲去信,快些定下这门亲事。” 百里鸢娇羞一笑:“阿鸢一切听姑母的。” 五月中下旬,长安城许多人家的儿女都定下亲事,萧家也请了媒人前来临安侯府下聘,为萧衡与程姝定下婚盟。 程姝得偿所愿,心中高兴得不行,她跑去四闲苑找程娇显摆。 “六妹,萧二郎这般男儿,将来定然身居高位,封侯拜相,名留千古不朽。” 程娇:“哦。” “嫁得这样的郎君,乃是我此生的福气,可惜六妹没有这个福气,可惜了。” 程娇:“哦。” 真的是谢谢了,请你收好你的福气,给我我都不要。 “六妹......” “三姐。”程娇实在是被她烦得不行了,“你不去与二表兄说说话吗?杵在我这里做什么?” 第95章 小心潜着潜着就沉了 说起这事,程姝的脸色顿时都僵住了。 原本长辈们确实是提了这事的,让他们两个要定亲的未婚夫妻见个面,说一会话,但萧衡推说不用,宁愿在外院坐着,也不愿与她说说话。 只是这些话她又不愿说出来给程娇嘲笑,只能道:“二表兄是个读书人,是最守规矩的人了,哪里会随随便便见我们这些内宅女郎。” 程娇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二表兄真是一个知礼之人,我们家谢三郎与他相比,实在是差远了,毕竟他离开的时候都不想走呢。” 程姝被这明讽暗夸的话气得心堵,也呆不下去了,干脆告辞匆匆离去。 程娇轻哼了一声:“笑死人了,同我显摆吗?显摆什么?显摆她挑选了一个潜力股吗?小心潜着潜着就沉了。” 铃铛忍不住好奇问:“娘子是觉得萧二郎将来前途不行吗?” “那倒没有。”程娇摇头,“我虽然觉得他是个伪君子,斯文败类,但脑子是有的,手段也是有,他前程如何起我的确不知晓。” 程娇给自己添了半杯茶,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敲了敲。 要说在官场上,萧衡若是能沉下心来,或许是能走很长远的,只是能不能达到梦中的高度,坐上宰相之位,就不可知了。 此时在外院正院,程老夫人与萧氏一同接待了前来下聘的萧家人。 程老夫人看了看聘礼单子,脸色有些不好,她道:“月初,平清王府前来提亲,给的聘金是八百金,首饰、珍宝、布匹、药材也不少......” 两个孙女,同样是嫡女,这聘礼也相差得太大了,瞧着仅仅是四分之一,便是聘金,也不过是给了三百。 “您也说了,那是平清王府。”萧氏坐得端端正正的,不疾不徐地开口,“平清王府哪里是我们萧家能比的,人家按照人家王府的规制,是给王府嫡次子聘娶新妇的礼。” “可是老夫人,我们萧家是按照我们萧家的规制,可不是按照王府的。” “我那嫡长子娶妻,给的聘金也不过是五百,我这后面还有嫡子庶子,这三百,已经是我们衡量过的数目了。” 萧衡只是养子,连萧家的血脉都不是,给三百聘金,已经是萧家大方了。 这些话也有理,可是程老夫人瞧着两个孙女的聘礼相差如此大,心里有些不舒坦。 萧夫人道:“这桩亲事,您愿意成,我们两家便皆大欢喜,若是不愿,今日当我们没来过。” 萧氏当真是巴不得临安侯府不满意聘礼,拒了这门亲事,到时候也不怪他们萧家不守承诺,为萧衡另娶他人。 要知晓,那平清王府的县主,也眼巴巴看着萧衡呢。 程老夫人脸色不好看,她明白萧家的意思,聘礼就是这么多了,也不会添,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他们掉头就走。 “而且我听闻,陛下先前聘娶太子妃的聘礼,如今也全数给了六娘,也算是陛下给他外甥添的聘礼。” “算起来,便是聘金,足足也有一千八百金,难不成您还想拿出来比一比,这满长安城的贵女,谁人能相比?” 程娇的事情,到底是特例。 平清王府给的那份聘礼规规矩矩,就是太子殿下与孙妩的亲事不成了,陛下没有将下聘的聘礼取回,直接指给了程娇。 程老夫人问坐在边上沉默的萧衡:“二郎也是这个意思吗?” 萧衡点头:“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总不好越过大兄去。” 程老夫人闭上眼,心中轻叹。 萧家虽然答应了这门亲事,但也只是为了不好违约,并没有高看程姝的意思,态度也不冷不热的。 萧衡同样也如此,对于娶程姝一事估计也不满意。 而且他只是养子,都说养恩大过天,程姝嫁给他,在萧家原本就矮一头,可是连他自己也不在乎这个妻子,程姝将来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 对比了两个孙婿,程老夫人竟然觉得谢琅好的不要太多。 带着未婚妻去平康坊玩的,看着十分荒唐,但也意味着纵容,尤其是连断袖这种传言传出来,也不见他有什么话说。 可是程姝却非要这门亲事...... 程老夫人缓了一口气,看向萧氏,想让她多说几句话。 萧家到底是萧氏的娘家,萧夫人也是她娘家嫂子,她将女儿嫁回娘家,说几句话为女儿多谋点聘礼也好,就算是比不得嫡长子,可这聘礼与嫡子相同,也是可以争取的。 这也不是钱财的问题,这是面子的问题。 然而萧氏却懒得掰扯这些,直接道:“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程老夫人顿了顿,心中叹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今日这桩亲事便定下了。” 双方达成一致,萧夫人也没再说什么,清点聘礼将聘书、礼书留下,而后留在临安侯府用饭食,再然后,便告辞离开了。 程老夫人回到福安堂之后,便让人将程姝喊了过来,见她面上欢喜,面色有些复杂。 她道:“亲事已经定下,大礼也过了,只等着挑选日子定下良辰吉日,你也算是半只脚踏进萧家的大门了。” 程姝笑了:“多谢祖母,三娘会做好二表兄的娘子的。” 程老夫人嗯了一声:“既然萧二郎是你所求的姻缘,将来过得好与不好,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程老夫人有些不情愿这桩亲事的,觉得程姝嫁过去定然会受苦。 但是她想了想,程姝为了萧衡都敢设局陷害程娇,再有后来孙妩为了嫁给太子害她一事,她想想还是算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实在过不下去,家里还能给她一口饭吃。 她老了,不想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程姝又点头:“祖母您放心,将来如何,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相信她的选择是对的,老天爷是偏爱她的,若不然她怎么可能回到过去改变命运,还将萧衡抢到手里呢? “那就好。”程老夫人见她都这样说了,也无话可说,抬手让吴傅姆将抄录的礼单呈给她。 “这是萧家送来的聘礼,你自己且看看吧。” 第96章 二房归来长安 聘礼单子? 程姝眼睛一亮:“是萧家送过来的聘礼吗?” 大盛朝给出嫁女的嫁妆良多,像是这些权贵世家,婆家下聘的聘礼大多数都是留下几样意思意思,余下的都当成陪嫁让出嫁女带走。 并且陪嫁良多,甚至有铺面、田庄、宅院等等。 程姝可是听下人说过平清王府给程娇的聘礼,虽然说比聘娶世子妃差了一些,可却也还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可以让程娇带着出嫁的。 初初知晓这些,实在是令她羡慕嫉妒了好几日。 要知晓在村里,小娘子出嫁了,聘礼就是几两银子,旁的就是一身衣裳,一双鞋子,多了就没了,若是能得一个银饰那都是十里八村里令人羡慕的聘礼了。 而且出了门子,也没有什么嫁妆带走,甚至有些小娘子就穿一身衣裳就被送出了门。 她前世同样如此,出门的时候就只有身上的那身衣裳,其他的,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两相对比,令人心酸不已。 程姝有些期待与欢喜,她接过了册子,迫不及待地翻开,又觉得有些不对:“就一本吗?” 她记得听下人说,平清王府给的聘礼足足就写了三本册子。 “是只有一本。”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慢慢道,“萧家与平清王府不能比,萧二郎与谢三郎也不能比,聘礼自然是不同。” 程姝展开礼单扫了一眼,一眼过去便能看得到头,又听了程老夫人的话,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所以,她的聘礼比程娇的差了不止一点点? “怎么会......”程姝不敢相信。 程老夫人解释道:“谢三郎是平清王府嫡子,王府郎君,比旁人自然是尊贵许多,而且人家一家兄弟,嫡长子或许尊贵一些,却也不能差得太多了。” 平清王府送来的聘礼,她眼瞧着就比谢璟聘娶世子妃的聘金减了八十八金,首饰少了一套,别的一应没什么差别。 对于平清王府,程老夫人是很满意的,就是在首阳长公主那里令她有些不喜,不过她不喜自家女郎也不用讨好她这个婆婆,也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可是萧家这边,就不能......”多给一些吗? 两姐妹的聘礼相差这么多,且不少她吃亏太多,这传出去了,也会被人嘲笑好嘛? “自然是不能的。”程老夫人摇头,“萧家下聘走萧家的规定,也都没有错处,程家总不能压着萧家准备一份这与平清王府一样的聘礼。” “若是一个养子的聘礼比嫡长子还多,规矩何在?萧家岂能同意?” “既然你选择了萧二郎,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程姝心中很不舒服。 同样是嫁人,眼下才是聘礼,她就比程娇差了这么多吗? 程姝看着礼单上的字,只觉得眼前恍恍惚惚,仿佛有重影一般。 怎么会这样...... 难道她从程娇手里抢了萧衡,程娇会过得更好?过得比她还好还风光? 程老夫人见她如此,也不管她,坐在那里转着手中的佛珠,只等她自己想通。 毕竟郎君是他自己选的,嫁什么人吃什么饭,她自己也应该清楚。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程老夫人觉得有些口渴,正想喝一口茶水,忽见有侍女匆忙跑了进来,面带喜色上来行礼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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