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主,也是大盛开国以来第一位手掌军权的公主,便是在朝堂之上,也有她的一席之地,这些可不是凭着她是元景帝的姐姐就能得到的。 她的手腕她的本事,从来不输元景帝,与平清王也能打一个半斤八两。 当年元景帝登位,她领军平叛,杀得天下闻之色变,胆寒不已,先帝的那些皇子公主,死在她手里的就不少。 程娇以前也是很崇拜这位铁血长公主的,私下封她为古今第一女子,可后来见她那样对待谢琅,滤镜碎裂,也很不喜欢她。 但她却也不可否认这位镇国长公主在军事上的能力。 这是个狠人,也是个能人。 程娇觉得自己嘴巴有些发干:“若是派遣这位去,给了虎符兵权,她带着军队是去打西越呢,还是直接包围长安?” 谢琅闻言差点被口水给呛到了,他连连咳了好几下。 程娇看向他:“怎么?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谢琅连连点头,很是赞赏,“我家娘子怎么这么聪慧呢!” 这哪里是一般内宅女子的眼界啊,竟然凭着只知道的一些消息,将一切猜得切近事实。 此时霍家父子确实不能离开北疆。 元景帝也不可能让首阳长公主领兵去西越,这要是给了兵权,指不定这位先领兵包围长安,扶太子登位先。 说到首阳长公主,程娇又想起那些传言,最后道:“如今看来,这位领军的主将应该是永平侯了?” 元景帝估计还防着平清王呢,也不信任他。 “应该就是了。” “那你呢?”程娇问他。 “我什么?” “陛下应该也提了你一同前去吧?” 程娇记得,也就是在这一场战役之中,谢琅‘战死沙场’,金蝉脱壳,从此‘谢琅’这个人就死了,而存在世间上的,便是那位曾被人倒霉被人换去的刘皇后亲子,中宫嫡子。 程娇手抖了一下,那么这一次,元景帝和谢琅还要玩一次‘金蝉脱壳’的戏法吗? 若是谢琅‘死了’,那她...她岂不是要成了‘寡妇’了?! 那以后他就是太子,将来是帝王,她就是景阳侯的遗孀了?! 程娇脸色都变了。 “我去什么?”谢琅皱眉,“你别担心我,我怎么可能去。” “什么?你不去?”程娇惊得声音都略略拔高,一脸的不敢相信。 “当然。”谢琅无奈,解释道,“陛下虽有提议让我跟着去,但我拒绝了,我又不是武将,又不懂得行军打仗,跟着去做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跟着去分军功的吗?我岂能干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 第918章 可能是因为陛下 程娇人都傻了,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去...去分军功的?”她艰难地开口,满脸的难以置信,还有些呆懵。 谢琅理所当然道:“是啊,我是文臣好嘛!是文臣,又不会打仗!” “最多也就是有些武艺,做得一个先锋小将,但大盛人才济济,陛下主张文武并重,像是我这等小将可不少,再说了,人家学得一手行军打仗的好本事,我可比不得。” 所以有的大把比他合适的人去,他干嘛还凑这个热闹? 他去干嘛去啊? 那不是分军功吗! 谢琅是真心不想凑这个热闹,而且他觉得自己这御史做得好好的,也不想领军打仗。 谢琅见程娇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人都傻了的模样,叹了口气又解释:“若是国家兴亡,必须得我去,那我自然是义不容辞,可如今有的是人比我有本事,也比我想去,我干嘛去和人家抢。” 自古以来‘武以安邦文以治世’,文臣的升迁需得通过‘治民’的功绩来升迁,但武将则是需要军功升迁的,封侯拜相,那是文武之最高功绩荣耀。 有人惜命安于现状,可同样有人想搏一搏那富贵。 程娇久久都没反应过来,见谢琅还想说什么,便道:“你别说了,我缓缓先。” 刺激大了,人都要傻了。 所以说...所以说这一场平西之战并不是一定要谢琅去的,朝堂之中还有比他更优秀能有本事的将领。 之所以他去了,是因为元景帝想让他就此脱离‘谢琅’这个身份,各归各位。 至于他去了之后的,后来评说的诸多功绩,或许有真的,或许也有某些夸大其词的部分。 就算是‘谢琅’这个人死了,那也是死得轰轰烈烈为国为民,纵然百官心里都知晓那坐在帝位之上的就是他,可谁人敢拆穿呢? 至于为何没有公布谢琅与太子身份互换的事情,而是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程娇觉得元景帝是为了首阳长公主。 若是天下人知晓太子与谢琅被人互换,首阳长公主首当其冲是嫌疑人。 可若是真太子另有其人,首阳长公主的亲子仍旧是‘谢琅’,那真假太子的事情她便是个置身事外之人,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而谢琅呢,在预示梦中现在根本就没成亲,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所以他要‘死遁’,那是挥一挥衣袖就能走了。 可如今他已经是景阳侯,还娶了娘子,死遁...大概是不可能了吧。 呃...除非是他想换个娘子? 程娇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既然有更好的人,谢琅不去战场自然是最好的。 谢琅不死遁,那对她而言就更好,毕竟她如今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夫妻二人也恩爱,不想年纪轻轻就做寡妇。 只不过...元景帝定然是要让谢琅回归本位的,若是谢琅不死遁,而是以‘谢琅’的身份回归,那势必是要将一切真相公诸于世,到时候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程娇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最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使劲地摇了摇脑袋,这才将这些想法都摇走,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她也没必要自寻烦恼。 眼下的境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究是要走下去的。 程娇回过神来让人赶紧摆饭,夫妻俩用了饭才洗漱歇下。 到了第二天,元景帝便决定了平西之战的主将,正是永平侯纪青淮。 元景帝在太极殿上赐予他虎符,令他十日之内从西大营北大营召集二十万平西大军,务必将西越蛮王斩于马下,打得西越以及诸国日后乖得像是一只鹌鹑。 而后又指派副将、参谋等。 众武官领命,朝会一结束,纪青淮便带着虎符去往西大营规整军队,尽早出发。 虽说如今西边有周将军镇守,能抵挡西越大军一段时间,可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能尽早出发自然是尽早。 元景帝以‘户部人手不足’的理由,安排谢琅去了户部,协助户部尚书准备军需粮草事宜,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也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你当真是不想去?”元景帝再一次问他。 谢琅摇头:“禀陛下,若是朝中没有合适之人,臣自然是义不容辞,绝不推辞,可朝中武将诸多,比臣合适的,能干的将领诸多,臣就不抢诸位的机会了。” “若是此去大胜归来,你将来的路也能走得顺利一些。” “陛下说笑了,臣如今已经是景阳侯,还能往上走多少,便是官职上的事情,臣在御史台也不是靠着军功升迁的,臣觉得如今这日子便不错,能升是好事,不能升就这样也挺好的。” 谢琅的事业心真心不多,他之所以踏上这条路也不外乎是为了自保,不愿做首阳长公主砧板上的肉,让她搓圆搓扁,想如何羞辱就如何羞辱。 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但娶了娘子自然是不能让娘子跟着他一起倒霉的。 他更愿意的,就是想做一个纨绔,不愁吃穿,天天摆烂,和娘子一起生一个孩子,自在随心地过完这辈子。 人生啊,哪里有比这样更美的人生了。 只是天不如人愿,他做不得纨绔,但也只想老老实实地做事,不想在给自己增加什么负担了。 元景帝被他这态度噎了好一会儿,盯着他看了良久。 谢琅也不在意,坦坦荡荡地任由他看着。 元景帝心里复杂,心道这么不知上进,一生只想摆烂,一心天大地大娘子最大的性子,他是怎么成为达奚玄鱼口中的‘明君’的? 难道靠他这尽讲歪理的嘴皮子? 元景帝嘴角抽了抽,心里很是怀疑。 “行了,去忙你的去吧。” 元景帝将谢琅打发离开,便让高公公派人去将达奚玄鱼请来,他有些事情要问她。 达奚玄鱼很快地被请进宫,面对元景帝的问题,她思量了良久,这才答道: “可能是因为陛下。” “朕?”元景帝一愣。 “当时陛下将逝,将天下交付于他,他自然是要担负起责任,不愿辜负陛下。” 第919章 你说,祖母是不是老了? 因着有战事起,不管朝堂还是坊间的百姓都在议论此事,之前元景帝要废太子的事情都被抛在一边了。 不过科举之事,却也在按时进行着。 三月初八,今年迟了好几日的春闱开始放榜。 程娇早早地安排了一个护卫去打探消息,待消息一出,便抄录了一份名单回来。 赵锦亭榜上有名,虽然并不是头名解元,但也在十名之内,得了第九的好排名。 对于世间的学子而言,已经是极好极好的排名,只要在殿试上不犯下大错,进士定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程娇为程妍高兴。 虽然程家这些人也知晓赵锦亭学识好,平日里也勤恳上进,将来定然有一番天地,可如今春闱得中,这算是尘埃落定。 等再过几年赵锦亭受了官职,她便是官夫人了。 虽然说往上爬还需要时间,但至少前程是看得见了,剩下的,只等时间和本事验证。 程娇正高兴着,却见有前院的侍女来报,说是程老夫人让她回去一趟。 程娇得了消息之后便蹙眉,让人将前来传话的侍女喊了进来,询问缘由。 侍女微微摇头道:“婢子也不知,只知晓是世子和老夫人争辩了什么,世子离开之后,老夫人似乎是生气了。” 世子? 程谦? 他能做什么让祖母生气的事情? 程娇就纳闷了,要知道程谦这个程家嫡长孙,最是孝敬长辈,爱护弟弟妹妹,就算是那对他使尽了心机和手段,一直想他死的程让都可以宽容对待,怎么可能惹祖母生气? “行,我便回去看看。” 程娇嘴上这么答应,但也只是让来人先回去,并没有立刻动身去往临安侯府。 眼下长安城风雨暗涌,盯着她,更或是想要她的命的人估计也不少,她需得小心应对。 故而她安排了一个护卫亲自去了一趟临安侯府,得知真的是程老夫人找她,这才叫人准备马车,回了临安侯府。 程老夫人有一堆怨言要吐:“我知道,他是觉得咱们临安侯府大不如从前了,所以他也想去挣一份军功,等到了将来袭爵的时候,也能顺顺利利。” “隔壁家永平侯比他也大不到几岁,十几岁就闯出名头,天下谁人不知他永平侯是天下天骄翘楚,将他与霍世子并称大盛未来的镇国二将,你大兄他啊,心中也是有一股意气,觉得若是自己有机会,也会有一番天地。” “可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他父亲是个撑不住事的,孩子也还小,妻子肚子里还有一个还没生,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让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啊!” 程娇听了一会儿,大概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是程谦要跟着纪青淮去平西越之乱,他都没和家里人商量便做了决定,如今职位已经下来了,待过几日就要出发了。 程老夫人得知此事,心慌得不行。 她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时候宽怀,如今最大的期望就是一家平安,程谦此举是在戳她的肺管子啊。 程娇只得劝她:“大兄既然做下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有他的考量,他大概也是想临安侯府长久,祖母难不成还不相信自己的孙子?” “我自然是相信的,你大兄他可比你父亲优秀得多,他......” “既然是相信,便信他终会平安归来吧。”程娇轻叹,“我知祖母忧心,但他既然想去挣一份功绩,便只能让他去了。” “临安侯府是武将门第,祖父以军功受封临安侯,可若是后代子孙贪图太平享乐,连战场都不敢去,那临安侯府便不再是临安侯府了。” “大兄希望自己能像永平侯一样立起来,担起程家的重担,也为自己的儿孙安排一个好的将来。” “祖母,若是大兄身上没有军功,日后袭爵,他便只能是临安伯了,再往后两代,程家便只是普通士族了。” 程老夫人闻言愣了好一会儿,良久才又问:“你也觉得你大兄该去?” 该不该去这种问题,程娇可不会傻到去答。 若是她赞同,程谦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她道:“外人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兄自己怎么想的,无论大兄做什么选择,只要不是害人害己的事情,我作为妹妹,都会支持他的。” 程老夫人哪里听不出她的想法,忍不住道:“你倒是会置身事外。” 程娇道:“我只是个妹妹,又不是他父母,也不是他妻子儿女,自然不能干涉他的选择了,我啊,还是那句话,只要走的是正道,不是去害人害己,我都支持他的选择的。” 不过他的选择有什么后果,那就要他自己去承担了。 程老夫人微微拧眉:“你与你大兄到底是疏远了,若是今日要去的是四郎,你可还会说这样的话?” “当然。”程娇没有犹豫,“虽然我心中会很担心,但他有他的抱负和追求,我自然是没有资格去拦的,不管是大兄还是四弟,我都是一样的态度。” “不说大兄和四弟,便是谢琅说他想去,那我也不会拦着。” 程老夫人这回真的是惊了:“你倒是舍得。” “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既为臣子,也为百姓,守卫国家便是肩上的责任,我虽担忧,却不会去拦。” 谢琅不去,程娇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但若是他说要去,她是真的不会拦着,就算是他真的来一个死遁,以此金蝉脱壳,她也不会去拦着。 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至于她自己,舍不得归舍不得,但只能忍痛割舍,也会过好自己。 程老夫人恍惚了好一会儿,最后长叹了一声,伸手抚了抚耳边的染了银霜的发鬓,问程娇:“你说,祖母是不是老了?” “祖母年轻时嫁予你祖父,你祖父很得先皇重用,大大小小的战役,他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我心中有担忧,却也欣赏他神勇,觉得他是世间难得的好儿郎。” “还有你父亲,他也不是没有打过仗,我也同样不曾拦着。 我们是武将世家,守卫家国便是他们这些儿郎的责任,是一家富贵荣耀的来源,便是死在战场上,那也是为国为家,不悔无恨。” “可到了你大兄这里了,我竟然舍不得了。” 第920章 祸水东引 这都是正常事。 人在年轻时候,总有一股拼劲,也无惧风浪,等到了老了,会怕死,更怕自己的儿孙走在自己的前头。 尤其是程谦还这样年轻,孩子也还小,程老夫人哪里能不担心的。 程娇想了想,决定祸水东引。 她道:“说来说去,也是父亲不干人事,虽说他这些年在朝堂上无功无过,能撑得起家,但也没给家里什么荣耀,反而是因为宠妾灭妻之事,令长安城各世家对临安侯府鄙视不屑,不愿与之为伍。” “这些年来,临安侯府大多数都在靠祖父的荫庇,但祖父过世多年,荫庇也渐消,等到了大兄这一代,基本已成过去,既然父亲撑不起来,他只能自己去撑。” 程老夫人一听,果然将所有的情绪都转化作了对临安侯的不满。 她骂道:“都是这不争气的狗东西!大半辈子没做过什么出彩的事情也就罢了,如今还累得自己儿子年纪轻轻要去挣军功。” “以前还不显,觉得他虽然内宅不休,宠妾灭妻,但也算是撑得起这侯府门第,如今细想来,他祖父给程家打下的大好局面,全让他耽搁了,如此,你大兄为了程家的将来,不得不重走你祖父的老路。” “怎么要去打仗的人不是他,非要是你大兄呢!” 程娇安静地听着她骂临安侯,这会儿倒是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这样多好啊,有什么恩啊怨啊,都冲着临安侯去吧,反正他也不干好事。 程娇在程老夫人这里呆了大半个时辰,听得耳朵都酸了,脑子也嗡嗡嗡的,程老夫人才终于说累了,叫人摆了一些吃食,让程娇陪着她吃一些,然后便要去午歇了。 临走之前,让她去见见萧氏和聂静云。 “你母亲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不见好,也咳得厉害,再加上忙着家里的事情,人也清减了许多,你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她吧,到底母女一场。” “还有你大嫂,她是你长嫂,将来程家的主母,不管是你与她的姑嫂情谊还是其他,你也多关怀她一二,她这一胎怀相也不太好,也瘦了一圈了。” 程娇自然是应下。 既然回来一趟,她自然是要去看看聂静云这位嫂嫂的,至于萧氏,既然病了,她也去看看,再怎么说,也是母亲。 程老夫人拍着她的手道:“你很好,有孝心,有分寸,也知礼数,就这样做下去吧,将来必然能顺心顺意。” 不管萧氏有多少不对,但到底是程娇的生身母亲,该有的孝敬关怀还是要有的,哪怕只是礼数和面子。 有时候人的感情很复杂,现在心中怨着执拗着,可等将来的某一天,或许人不在了,回想过去,或许又会觉得后悔,后悔明明有机会却不和母亲和解,后悔没有尽孝。 子欲养而亲不待。 到了那个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程娇向程老夫人告辞,然后便去看望了聂静云,聂静云这一胎已经五个月了,如今已经显怀,就是这孩子不如程湛安分,是个会折腾母亲的,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可遭罪了。 聂静云让人给她上茶,便问她:“祖母让你回来,是想让你劝你大兄的吗?” 程娇摇头:“祖母就是担忧,想找个人诉说罢了,再说了,大兄做下的决定,谁能改变得了,反正我是不能的。” 她和程让这些年对程谦有多少不满,也不知道与他争论多少遍了,但他依旧行事不改,就算是亲生的弟弟妹妹对他冷了心都没有改变。 聂静云道:“也是,他认定的事情,确实难以更改。” “嫂嫂身体可是还好?听祖母说嫂嫂这一胎尤其折腾,嫂嫂辛苦了。” 聂静云人清减了一些,脸色也素淡,但精神气却是挺好的,闻言摸了摸肚子,笑道:“这恐怕是个顽皮的小娘子,比不得她兄长沉稳。” “小娘子好啊,自小便与你贴心,顽皮些也好,自在快活。” 聂静云也有些感慨:“也是,顽皮一些也好,快快乐乐的,比什么都好。” 聂静云自己也是吃过个中苦的,自然深有体会,她也不是凭白就长成如今这般贤惠能干,端庄得体的样子,她走的每一步路,都是经受过训练的。 “她若是像你,那就最好了。” 程娇未出阁之前虽然爹不疼母不爱,委屈也有,但她就不是个一个吃亏的主儿,而且日子也过得快活自在,最后还嫁得一等一的好郎君。 若是小侄女有她姑母这样的命,那该多好啊! 程娇见她说得真诚,便道:“都说外甥似舅,侄女像姑,她啊,指不定真的像我。” “若是如此最好了。” 程娇与聂静云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离开,去往萧氏居住的院子里看她。 这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走,程娇也是有些累了。 铃铛伸手扶着她往前走,心中也有些不高兴,心觉得程家这些人也真是的,每次主子过来都要一个个去看望,哦,得知主子去看望老夫人,她们就不能过去坐坐见个面吗? 都说主子与夫人母女感情冷淡,可也没见过夫人费这一丁点的心儿关怀主子一二。 程娇到萧氏院子里的时候,萧氏正喝完药放下药碗,见侍女引着她进来,抬手便让她坐下。 母女二人各自无言,一时间气氛又是安寂又是尴尬。 良久,萧氏开口问她:“你来做什么?” 程娇答道:“前来看望祖母,听祖母说母亲病了,便过来看看,母亲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萧氏的表情淡淡,“你若是无事便回去吧,最近长安城中并不太平,你若是无事,便少出门。” 倒是难得听她一句叮嘱,程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末了,才低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便起身告辞离开:“那女儿便先回去了。” “嗯,好。” 这寥寥几句,便是她们母女二人之间仅剩的面子情,除此之外,两人已经无话可说。 冷漠疏离得宛若是陌路人一般。 第921章 太平盛世,陛下厚德也 谢琅一连几日在户部兵部周转,都没有时间回家,累了就铺个被子直接倒头就睡,程娇让人每日给他送一些吃食和换洗的衣裳。 待归家的时候,离十日的期限已经过去七日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今日北大营的伙头军拔营先行,往西而去,后续兵马继续规整,三日之后,大军便要出发了。 谢琅忙完了这些,这才得了半日的空闲,总算能回了个家。 程娇见他走路步子都要飘起来的样子,心疼得紧,让他洗了把脸,再吃了碗粥垫一点,便伺候他洗澡,撩起袖子给他搓背。 谢琅头一回有这种待遇,一时间竟然有些飘。 “这边这边,往这边一点...错了错了,是右边右边......” 程娇都想将搓澡布丢在他身上了,她咬牙道:“要不你自己搓?” 真的是惯得他的,给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是不是! 给他搓澡他还敢提要求? 自己搓去吧! 谢琅闻言立刻认怂,笑嘻嘻哄她道:“我错了,娘子搓的最好,哪哪都好,手劲也好,这小手啊,真的是又细又软......” 这话怎么越说越不正经了。 程娇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能不能正经些洗,累得都要瘦一圈了,还有心思调戏我。” “有心思啊,我有心思。”谢琅说得理所当然,拿过她手中的搓澡布自己擦了几下,“是男人都不可能没心思,这多正常啊!” “你给我捶捶背。” “都是水,不捶,你赶紧洗完,我叫人摆饭,你赶紧吃了睡一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谢琅叹气:“娘子果然不心疼我,算了,让我自己自生自灭吧。” 程娇直接呵呵了:“我不心疼你,我不心疼你让你睡院子里去,还自生自灭,梨园里的戏台子都让给你了,你自个演去吧。” 戏可真多。 “赶紧洗赶紧洗,洗个澡都要我催你,你小孩子吗?” 谢琅心道,你要不要下来看看我是不是小孩子? 但是见她气得脸都红了,自己这些日子周转下来确实也有些累了,于是便歇了继续逗她的心思,赶紧快速地擦洗一遍起来。 程娇赶紧擦手叫人摆饭,等他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饭食已经摆上了。 程娇给他勺了一碗人参鸡汤,让他多喝两口:“十年的参片炖的汤,尤其滋补养气血,你喝一些,原本打算送点过去给你的,回来了正好。” “这么补?” “是给你补的。” “不是,你这什么意思?” 他像是很需要补的人吗? 还得是十年人参炖鸡汤?! “什么意思?你嫌人参不够好?那行啊,我下次给你用三十年的,还是五十年的八十年的。” “你怎么不说一百年的!” “你要吃也行,就是百年参的库房只有三支,你要是吃了就难找了。” 百年参又不是大萝卜,自然是不多,想他们这还是侯府呢,也就得了这几支,其中一支是程娇的陪嫁,一支是元景帝赐给谢琅的,另外一支,只下面的庄子里报上说有人挖到,程娇出了银子买下的。 至于送礼? 谁家好人放着这保命的东西不自己藏着送人。 除非是什么企图,比如说贿赂什么的。 谢琅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那么好的人参,且不说吃了补过头,用来炖汤多浪费啊,这得留着救命呢,哪能祸害了,再说了,再不济,拿去给薛空青,让他配置一些养身保命的好药,这多好啊。 谢琅心中装着事,纵然是累极也饿极了,但仍旧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碗汤之后,吃饭都是一会一会的,一会儿拧眉一下子又松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程娇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把魂留在户部了?” 谢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垂了垂眼帘,似乎有些脆弱。 “怎么了你这事?难道是林尚书那铁公鸡又为难你了?” 林尚书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想要他掏钱比登天还难,谢琅虽然奉命筹办这些事,但钱是要林尚书掏的,不为难他才怪。 “倒不是,我如今倒是颇为理解林尚书了。”谢琅有些感概,“瞧这战争起,国库里的钱就哗哗往外流,也幸好是林尚书往日守财有道,再加上累年积攒,国库还算是有盈余,若不然这一战不知道打得多辛苦。” “就算是要节省,二十万大军花销也是巨大,而且将士们豁出命去打仗,再让他们节省,这得是多苦,国家是得多对不住他们。” 程娇劝他道:“那如今也没有让他们受这苦,饿着肚子去打仗是不是?” 谢琅道:“陛下向来注重这些,不说如今去打仗,便是北疆那边的军资,三年一次陛下也从来没少过,我只是...只是在想,若是他们饿着肚子去打仗,或是连盔甲兵器都很差,那该是多艰难。” “是啊,艰难,将士保家卫国,哪里有不艰难的,便是国家富裕了,条件好了,能吃饱穿暖,有利器防具,可也同样艰难。” “有句话怎么说的,嗯,你看到的太平盛世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这些,大概、或许也就是元景帝想让他看到的吧。 “他们就是一群很可爱的人啊,是这片疆土构造万里长城的一块块砖。” 人是一样的人,却也是保家卫国的人。 砖是一样的砖,却也是那万里长城的砖。 程娇也希望,若是有朝一日,谢琅真的做了什么皇帝,一定要善待将士,善待百姓。 “当然,陛下更是很好的陛下。” 程娇一直觉得自己生在这个时代是极为幸运的,虽然仍旧是封建王朝社会,但陛下开明贤德又不失铁血手段,简直就是汉武帝与宋仁宗的结合。 他注重民生,故而轻赋税,养万民。 也不像楚王那样,天天想打仗,那样估计国库有点钱了,今日打这个明天打那个。 他也注重军防,便是在这太平盛世之时,大盛朝上下养军百万,我浩浩大国,山河万里疆土,问谁人敢来。 太平盛世,陛下厚德也。 第922章 解语花是你,女诸葛也是你 程娇一直很敬重这位陛下的。 她说谢琅若是想死遁回去做元景帝的儿子,她也不会拦着,其中便有元景帝的原因。 陛下他想要儿子,想要一个好的继承人,将这天下交到这个人手中他才能放心,那她也没什么好说。 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谢琅若是也愿意,她只好尊重祝福了。 程娇对谢琅道:“其实这些事情你也不必想太多了,你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做事心里有数,该给将士的东西不能少,若是有好处尽量给他们争取就好了。” “人只是人,不是神,做好自己的事情,问心无愧就好了。” 谢琅听她这么说,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想了想,竟然笑出声来:“能娶到娘子,当真是我三生有幸。” 娘子不但是他娘子,还是他的知心挚友,知情知意,最懂得如何宽慰他的心,将他从泥沼之中拉出来,温柔这苍茫匆匆的岁月。 虽然她很多时候娇娇的,会瞪他会哼他,甚至惹毛了还敢拧他,而且还尤其记仇。 但她是非分明,纵然是内宅女子,但却从来不将目光放在内宅的一亩三分地,外面的诸事,那些风风雨雨是是非非,她心中也了然。 或许有时候她认知的不一定全然是对,但大多数都是分析得字字犀利,一针见血。 故而谢琅从来都不觉得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和他心里的想法是不能和她说的,除非是真的不能说。 “娘子,真乃女诸葛也。” 这评价可不是一般的大,简直是要上天了。 程娇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不过她也知晓自己担不起这个名儿:“我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最多嗯,就是你的解语花儿,你说是不是啊?” 谢琅哈哈大笑:“是是是,我的解语花是你,女诸葛也是你。” 程娇更开心了,见他心情好多了,又督促他吃饭:“赶紧吃吧,解语花和女诸葛也不能当饭吃,不过是几日便瘦了一些了,不多吃点身体哪里受得了。” “嗯,好。” 用完夕食,程娇让他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消食,再喝了一盏温水,便催他回房休息。 这几日他在皇城里头,谁也没睡好,忙起来的时候,日夜不分,只有太困的时候囫囵着睡一会儿。 “你陪我。”谢琅好几日都没见到娘子了,自然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程娇也没拒绝:“行,我洗个澡就去陪你。” 虽说如今才是三月下旬,天气也不热,有春风习习,正是冷热适宜的好时候,但程娇素来爱洁,出了汗就想洗一洗。 眼下日近黄昏,一天都过去了,若是不洗洗再去睡,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再说了,晚些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程娇催他先去睡,然后就让人准备热水洗澡,待她洗好了,坐在妆台前给自己擦玉芙膏的时候,却见他撩起床帐的一角,侧身躺在那里盯着她看。 程娇似有所感,扭头看去,正好是对上他的目光,见他似是欣赏地看着自己,白皙的脸上顿时一红。 她抠了一些玉芙膏擦在手上,细细地保养好她那双手,再回头见他的目光还没移开,脸色更红了。 “你怎么还不睡?难不成是不困?我可是听说你这些日子都没能睡一个安稳的觉,都是困极了囫囵躺一会儿,或是直接趴在书案上歇一会儿。” “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这话说到后面,谢琅竟然是越加委屈了起来。 他就想抱着娘子睡个安稳觉有错吗? “好好好,我就来了,真的是,也就是我宠着你是吧。” “是是是,娘子最宠我。” 他倒是半点不觉得要娘子宠有什么好丢人的,反正他们夫妻二人就是互相纵容互相宠宠宠,他们自己开心就好。 程娇无奈,只得快些擦好,这才过去陪着他睡下。 谢琅怀里抱着娘子,在她脖颈之间吸了一口气,觉得浑身都舒泰了。 程娇有心想道你别搞得像上瘾了似的,但见他抱着她就一会儿,眼皮子就撑不住了,似乎是真的困了要睡,便也懒得说他了。 瞧着他这眼眶,黑眼圈都快出来了,可见这活儿辛苦得很。 看来是真的要给他补补才行。 谢琅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还是寿山来催的时候,程娇去将他喊了起来。 好好地睡了一个满足的觉,谢琅的精神好了许多,匆匆吃了个早食,又出门去了。 他这一去,又是两天没回来。 待是纪青淮率领大军离开那日,他随着元景帝一同去北大营为诸位将士饯行,等大军离开,便又跟着元景帝进了宫。 “你觉得此战如何?”元景帝问他。 谢琅答曰:“自然是必胜。” 元景帝却问他:“那若是输了呢?” 若是输了? 谢琅抬头看他,眼中有不解,他道:“回陛下,不会输的。” 元景帝却同他道:“世间上的战事,没有哪一场是一定能胜利的,也没有哪个将军永远只打胜仗。” “朕,相信永平侯,也相信诸位将士,相信此战必胜,还会胜得漂亮,打得西越痛哭流涕,打得诸国再也不敢觊觎大盛的疆土,扬我大盛国威,震慑四方。” “但...但这世间之事从无绝对,若是赢,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输,那必然要准备好一个退路,以确保最小损失。” “此事便交给你了,你这些日子给朕想一想,若是此战胜了如何,该是如何对待西越?是直接将西越占为己有还是向西越索赔,占领了疆土要如何,百姓官员军队如何安置?若是索赔,需得要什么东西,要多少合适?” “还有若是输了,输了又该是如何?” 谢琅:“......” 他嘴角抽了抽,脸颊都僵了。 “陛下,臣不行。” 真的是谢谢您的信任了,臣真的不想干这事。 “怎么不行,你行的。”元景帝一脸冷漠,不容拒绝,“朕相信你,相信你定然会想出合适的处理法子。” “再说了...再说朕病了!”元景帝认真脸,语出惊人,“朕快死了。” 谢琅:“?!” 陛下,您要不要听听您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第923章 你等陛下生,还不如你生 “这是真的。”元景帝见他不信,又道,“若是不信你问青城王,他的话你总不能信吧。” 谢琅压了压嘴角,有些无语:“是是,臣去问青城王。” 心想问薛空青又如何,他虽然是大夫,但您可是帝王,您想说什么,他还不是照着您的意思来。 再说了,你瞧瞧哪一个快死的人像您这般生龙活虎的。 就算是要骗我,也得做做样子吧! 元景帝也不管他信不信,直接道:“你看看朕都如此了,你总不忍心再看朕辛劳吧,此事便交给你如何,五日之后,朕会召集朝臣商议此事,到时候你拿出一个章程来。” 谢琅一听就想拒绝。 但还没等他开口,元景帝就直接将他的退路堵死了:“不可拒绝,就当是为朕分忧了,让朕也好好歇一歇。” 元景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他再拒绝,便有些不合适了。 于公于私,他都是不能拒绝的。 “臣领旨。” “这就对了。”元景帝笑着看他,“这些日子也忙得不轻吧?从今日起,你便可以回御史台了,办完今日的事情,便早些归家,去看你娘子去吧。” “谢陛下。”谢琅真心感谢,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户部那地方真的不是人呆的,他还是好好地呆在御史台吧,动动嘴皮子就成。 不过想到元景帝刚刚交到他手里的事情,他又是两眼一阵发黑。 陛下就不能放过他吗? 他那么多臣子呢,集思广益,有大把人出谋划策。 唉! 谢琅心中沉甸甸的。 待终于忙完一天的事情归家,谢琅又忍不住向娘子诉苦。 “以前我觉得在御史台呆着还可以,动动嘴皮子就行,可如今的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多,别说什么起得比鸡早,睡得不狗晚了,我还是地里的老黄牛,一刻都不得空闲。” “若是要我过这样的日子,我真的是很不想啊!” 程娇拍着他的背哄他,更哄孩子似的:“好了好了,别委屈了,你要是...要是实在是不想干了,那咱...咱就回家吧。” “真的?”谢琅猛地抬头,满脸的不敢置信。 “当然是真的。”程娇瞥了他一眼,“瞧你累得不轻,还过得尤其不开心,何必吃这个苦呢。” 瞧你这委屈得,恨不得天天都让人哄,这才勉为其难干活,那还去做什么,不去了不去了,咱在家呆着吧。 “可是...可是首阳长公主......” “长公主?”程娇摇了两下团扇,扫了他一眼,“你觉得如今的长公主可还是以前的长公主?” 以前的长公主,那可是陛下的亲姐姐,是高高在上的镇国长公主,谢琅拼了命地往上爬,只想在她要害自己的时候能自保。 所求的,也就是这点了。 可眼下已经不同往日了。 首阳长公主是什么人? 那是居心叵测想谋夺帝位之人,她害得谢琅如斯,害得元景帝与谢琅父子相见不相识,错过了那么多年。 元景帝岂能容得下她? 好吧,便是元景帝顾念旧情,真的能容得下她,那她不得小心做人,哪里还敢害谢琅。 当然,这都是元景帝与首阳长公主博弈胜出才有的结果,若是首阳长公主胜了的话? 那就更不必费劲了,赶紧抛下一切连夜逃走,指不定还能活命。 “长公主与陛下博弈,若是陛下胜出,长公主便不足为惧,若是长公主胜出,那你做什么都没用,咱们夫妻俩大概要连夜逃走,估计才有捡回一条小命。” 谢琅没想到这个,闻言当时都愣住了。 程娇问他:“如何?你是继续当这个官还是干脆回来?反正家里地位也有些,也养得起这么一家子,实在不行,咱们就靠陛下和临安侯府好了。” 谢琅道:“如今要脱身自然是万万不能的,便是要脱身,那也得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了......” “再说什么?” “再说了,便是没有长公主,咱们还有更大的威胁。” 如今已经有不少人猜测,如今东宫太子乃是首阳长公主之子,而他才是真正的东宫嫡子。 而且...而且这两年来元景帝的态度,他仔细回想起来,也是觉得很奇怪。 尤其是最近,元景帝的态度似乎都已经不加掩饰了。 想让他跟随大军前去蹭军功,他不想去,便又安排他协助户部和兵部准备军需粮草事宜,再到如今让他考虑此战胜败该如何做。 这哪里是一个臣子该做的事情。 这可是帝王之术。 谢琅为何这些日子总是哭惨,嚷嚷着不想去,其实正是因为心中抵触烦闷,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 他其实并不想做什么帝王,只想和娘子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无忧无虑,自在随心,今日梨园听戏,明日平康坊看美人跳舞,后日茶楼吃茶。 想想都觉得那是何等的快活。 若是他真的是什么中宫嫡子,若是他不做储君不做帝王,元景帝在的时候还好,若是元景帝不在了,新帝登位,岂能容得下他? 谢琅极其烦躁,他苦恼道:“陛下难不成就不能再生一个皇子吗?” 这要是再生一个小的,他对人家好点,从小好好培养感情,便是以后登位,也不至于是容不下他是不是? 程娇无语地看他:“陛下生?你真的是想多了,都十年宫中没有过皇子公主出生了,而且也再也不进妃嫔,你等陛下生,还不如你生。” 如此看来,不是陛下年纪大了不能生了,就是妃子年纪大了,不能再生了,总之,必然是有一个原因的。 谢琅闻言先是皱眉,火光电石之间,似乎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 程娇见他反应这么大,吓得脸都白了:“你...你怎么了?谢既安?” “刚刚你的话你再说一遍?”他抓着她的手,那一双丹凤眼红得滴血,亮得吓人。 “什么啊?”程娇不明白,“什么再说一遍?都十年宫中没有皇子公主出生了?” “不是不是,是后面那一句!最后一句?” 程娇抿了抿嘴角,回想了一下道:“你等陛下生,还不如你生?是这句吧?” “对!就是这句!” “娘子,你可真是我的女诸葛啊!哈哈哈!” 第924章 一个大胆的猜测 程娇看着他在屋里来回走了两遍,不时地发出‘哈哈哈’的狂笑声,一脑子雾水,人都要傻了。 “不是,你这是怎么了?你癫了?” 她好好的一个夫君,怎么就癫了呢? “什么癫了。”谢琅可不承认,“我只是觉得困扰已久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太开心了。” “怎么解决?生孩子?你生孩子?” “什么我生,我怎么生,当然是你生了。” “我生?”程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兀然愣住。 那一时间,都觉得自己似乎身在梦幻之中,一切都好不真实。 “我...我生?” “是啊,娘子,只要你生个孩子,一切都能解决了啊!”谢琅有些激动,撩起袖子在她身边坐下,试图和她讲道理, “你想啊,别人的孩子,咱们将来未必能安稳了,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再差,就算是不孝,总不至于想弄死父母吧?” 那得什么仇什么恨啊! 所以他干嘛等元景帝再生个皇子培养感情,让他将来登位的时候能容得下他? 反正现在元景帝再生孩子,和他现在生的孩子也是同样的年岁是不是,一样都是要等他长大的。 所以,干嘛不自己生一个? 程娇,木着表情转过头去看他,夫妻俩对视久久,眼中的光芒是越来越亮。 “那就.......” “那就生孩子吧!”谢琅激动得不行,觉得自己突然浑身是劲。 真的是太好了,这未来啊,终于有盼头了。 “也不是不可以......”程娇凝眉深思,觉得这确实是一个靠谱的主意。 毕竟她不想做什么太子妃,更不想做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毕竟真的不是那块料,更不是什么贤惠大度的性子。 而谢琅呢,他也不想做什么帝王,他就喜欢懒着瘫着,成日溜猫逗狗,赏舞听曲,对了,他还喜欢斗蛐蛐。 看他之前还养过一个蛐蛐,号称神威将军,在长安城里也是有几分名声。 人生这一辈子,他们都没多大的追求,求只求不缺钱花,也无人敢欺,不贪慕钱财权势,只想一辈子自在快乐罢了。 “只是......” “只是什么?” “若是为了这个目的生孩子合适吗?会不会对不起孩子啊?” 程娇有些别扭,她觉得孩子本应该因为他们夫妻二人的期待来到人世的,而不是为了...嗯,为了某种目的。 “有什么对不起的?”谢琅不以为意,“你说,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了,就等着他来,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这是家有皇位等着要继承? 程娇眨眨眼。 嗯...好像是真有皇位啊! 这么说,好像是真的不委屈的样子! “那万一...万一咱们想错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那岂不是......” 万一都是他们想多了,谢琅还是谢琅,不是元景帝的儿子,更不是什么中宫嫡子。 谢琅摊手,无所谓道:“反正咱们都是想要孩子的是不是,就算是不是,那还是我们的孩子是不是?就是早一点迟一点的问题。” 程娇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她有些纠结,她原本是想和谢琅过两年二人世界,等她年岁差不多了,再打算生孩子。 但如今这么一搞,恐怕得提前了。 程娇面露纠结。 谢琅问她:“怎么了?” 程娇问他:“是要现在就生吗?我...我还不是很想......” 谢琅一顿,然后道:“也不是现在吧,你想什么时候生,咱们就什么时候生,你看如何?” 虽然说孩子能早点生自然是好的,也早点养,将来也早点脱身,但还是娘子比较重要,她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 “真的?” “当然是真的。”谢琅笑了,拍了拍她的手道,“到底还是你我更重要是不是,再说了,孩子是要你生的,自然是要你乐意才行,若是不乐意,心里不痛快,孩子得多可怜啊。” “你想想这些年首阳长公主是如何对我的就知道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厌恶,一样的不喜,不说我,我也不曾见她对太子上心过。”说到这里的时候,谢琅微微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太子此人,这么说吧,耳根子实在是太软,瞧着委实也不是那块料的样子,再说了,你觉得首阳长公主真的那么伟大,为了儿子辛辛苦苦谋划这一切?” 她可不是那么舍己为人之人,她自视甚高,甚少将旁人放在眼中,也自私自利得很。 她可没有那般慈母心怀,若是真的那么慈母,为何这么多年放任太子不管? 不对不对,是真的有点不对。 程娇皱眉:“不是为了儿子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自己?” 谢琅闻言突然愣住了。 “或许你说的没错。” “什么?” “她可能不是为了太子,而是为了自己。”谢琅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眼中满是讥讽,“你我不贪慕权势,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可别人不一样啊。” “利欲熏心之人,天底下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也不算多,她或许,是想做那垂帘听政的太后了。” “太后?”程娇眨了眨眼,还是觉得有点不对。 只是突然间,她想到了前世历史上某位同样手掌兵权的长公主——太平长公主 这位可是一心想效仿母皇武则天做女帝的。 她道:“你或许可以再大胆一点,她这等人,岂会甘心做什么垂帘之后的太后,她啊,或许是想要那个位置呢。” 谢琅被她这大胆的猜测惊得又是一愣。 程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继续道:“你想,她如今都已经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长安城之中无人敢不敬她,她做长公主与做太后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多大的区别。 甚至做了太后,总是会被‘太后’这个身份局限,都没有她这个‘镇国长公主’过得痛快。 她谋划二十年,就为了从长公主成为太后,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而且还不符合她的野心和手腕。 “所以我大胆地猜测,她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推太子上位,而是为了成为——” “女帝!” 第925章 罢了,终究是他背负了一切 谢琅被‘女帝’这两字震得脑子发懵,一阵头重脚轻,连冷汗都出了两身了。 “这...这不会吧?” 谢琅是真的不敢相信。 他宁愿相信首阳长公主是因为对太子一腔慈母心,想将那个位置抢来给太子,也不相信她想当女帝。 女帝啊...... “这可从古至今,就没有过这样的......” “从古至今,也还没有过手掌兵权,还要上朝的长公主。”程娇冷静平静,“既做镇国长公主,她想往前登高一步,坐拥天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你说的,从古至今不曾有,指不定她就是想做这古今第一人呢。虽然这猜测不一定是正确的,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是如此,咱们不得不提防。” “提防什么?”谢琅脑子放空,不知该去想什么。 “陛下。”程娇看向他,“若是她的谋划是为了太子,那她只需稳住太子的位置或许就可以了,陛下暂且还是安稳的,可若是她想做女帝......” 程娇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你知道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吧,五十知天命,七十古来稀,她如今也快五十了吧,你觉得她会不会急?换做是你你急不急?” “急啊,当然急。” 这要是再不实现,人都要入土了吧。 再拖下去坟头都要长草了。 程娇便问他了:“那你觉得她头一个想要除掉谁?” “陛下。”谢琅也反应过来了,脸色也一点点变得凝重,当下便坐不住了,他豁然起身,“不行,我得进宫一趟同陛下说此事。” “你等等。”程娇赶紧叫住他,“我知晓你担心陛下,可你这样贸贸然去提这些,该怎么和陛下说?” “就如实说。” “如实?可哪来的实,这些都是你我的猜测,当不得真的,而且你忘了陛下与首阳长公主之间的姐弟之情吗?若是陛下觉得你这是在挑拨离间,那怎么办?” 谢琅按住了她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她道:“我知晓你的担忧,但事关陛下的安危,可不是小事,便是陛下以为我在挑拨离间,可只要陛下注意到了这一点,那都是值得的。” 程娇想想也是,毕竟元景帝的安危最重要,于是也不拦他,伸手给他理了理衣裳,道:“那你就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早去早回。” 谢琅道:“若是来得及,在宫门落锁之前我便赶回来,若是来不及,你便好好歇着,不必忧心,若是有什么危险,就去七皇子的院子里,他那边有禁卫军守着,最为安全。” “我知道了,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若是府中出了什么事,我便去七皇子那里。” “你记得就好,行了,我走了。” 谢琅说罢这些,便匆匆又出了门进宫去了。 待他离开之后,程娇便坐在窗前静静地发呆。 此时春日已经到了尽头,枝头绿意盎然,海棠残红飘落,牡丹芍药却是开得最盛,程娇心思一动,便起身去院子里折了一支牡丹。 牡丹正红,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重瓣花瓣层层叠叠,国色天香。 程娇闭了闭眼,叹了一口气。 “牡丹,王也,盛开在枝头,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傲视群芳。” 若是首阳长公主真有此野心,想要做女帝,程娇自然是没有意见的,甚至还觉得高兴,觉得有女子坐上了那样的位置,那么天底下女子的地位应该会好一些。 可若是首阳长公主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她和谢琅估计便是她皇座之下的尸骨。 他们没有活路。 她也不想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此,大家便各凭本事了。 看看到最后,活下来的是谁。 程娇伸手捏住了牡丹花花朵,还在手心里攥了好几下。 花瓣簌簌而落,她的手心也被花汁染红。 ...... 谢琅这一趟匆匆进宫,待是天色昏昏,华灯初上,明月悄然爬上天边才归来。 程娇得知他平安归来,一直提着的心才落到了踏实之处,起身出门去迎接他,待见了人了,再仔细看了他一遍,见他没缺胳膊断腿,这才是舒了一口气。 而后又是让人给他送些吃食过来,又是让人准备热水,让他一会儿洗个澡,吩咐完这些,这才回来问他。 “你见着陛下了,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他知道了。” “嗯?”就‘知道了’? 程娇茫然,又问:“还说了别的吗?” 谢琅道:“大概意思是让我不必管,还说我若是这么闲,便想一想过几日殿试的题,然后就......” “然后就如何了?” “就把我拘在那里想殿试的考题了!” 谢琅生无可恋地摊在榻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悲剧。 “你说我干嘛多事啊,那老东西不知道多精明,估计早就防着呢,哪里轮得到我多管,现在好了,屁颠屁颠地跑一趟,还给自己揽了一个差事。” 他的事情真的是够多了! 程娇听了这话,也是脑子懵懵,摸了摸他的狗头劝他道:“不过你仔细想想,知晓陛下早有防备,这心里也安心是不是?如此一来,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再说了,嗯...准备殿试的题,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我要这殊荣何用?这殊荣给你你要不要?” 程娇:“......” “怎么就没用呢,你想啊,也可以是为了崽啊,等崽长大了,你什么都给他打理妥当了,这多好啊!” 谢琅:“......” 他无言看着屋梁,我的崽都还没影呢,就需要为他谋划安排了,你说的是人话吗? 他是宝,难道我就是草吗? “要不娘子,你去当官吧。” “什...什么?我当官?”程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使劲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行!” 当官? 笑死,狗都不当! 话说她的狗呢? 她好几天没见过那只狗了吧? 谢琅继续道:“怎么就不行了,我见娘子分析事情是头头是道,这内里什么情况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比我强多了,娘子,咱们就......”就这么定了。 程娇豁然起身,转身去找狗,根本不听:“我的旺财呢?铃铛,你看到了旺财了没?旺财,你在哪啊?” 谢琅:“......” 他摊在榻上一动不动。 罢了。 终究是他背负了一切! 第926章 难不成这些事情父亲做得,我却做不得 是夜。 平清王府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平清王见到来人的时候,脸色宛若夜色一般漆黑。 “我不是将你送走了吗?你回来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父亲。”面对平清王的怒火,谢璟毫不在意,他的脸一半隐在阴暗之中,一半露在烛火的照应下,显得有几分诡异阴暗。 “父亲你糊涂啊!如此大好时机,为何要如此固执呢?”谢璟语气幽冷,“难不成父亲不知,若是此事事成,这大盛就是我谢家的天下了吗?” “住口!”平清王捞起一旁的茶盏就摔了过去,“你休要胡说八道!” 谢璟侧身避过,嘴角勾了勾,无声笑笑:“父亲,我已经遵照长公主的安排,入了羽林军任职了,您也清楚,羽林军上下效忠的是长公主,若是事情不成,等待儿子的,便是人拖落地的下场,父亲您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去死吗?” “你...你......”平清王气得脑子的肺管子都要炸了,额上的青筋突出,噗噗地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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