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放下吹风机,干脆坐下来,只用毛巾胡乱地擦,背对着云溪,说:“不要干站着,坐下。” 云溪说:“谢谢先生。”然后才坐在了傅闻远的床沿上,脊背挺的笔直,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大腿上,一副很乖的样子。 傅闻远没再说话,答录机在回放留言,实在太多,他听了一会儿按了暂停。 他房间的温度调的有些低,云溪不太适应,缩了缩脖子,才说:“先生,我考第三名、的原因是,数学涂卡的时候,有一个选择题看错选项了,不然,就是第二名。” 傅闻远说:“好。” 云溪继续说:“我下次会更加努力的,您、您能……” 傅闻远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了他,说:“看情况。” “好。”云溪的表情很软,对着傅闻远的后背说:“我会提前跟您说的。” 他回房间的时候,阿姨正在把洗好的校服叠起来往他衣柜里放。 云溪过去靠在衣柜上对阿姨眯着眼睛笑,说:“我刚才和先生聊天啦。” “了不起。”阿姨把睡衣找出来塞进他手里,“快点睡觉,明天又要上学,你这几天总是睡不够似得,起不来就不好了。” 阿姨帮云溪把灯关掉,只留墙角一个云溪自己买的插电的暖粉色小猪夜灯,关门前,她又说:“听话,赶快睡。” 云溪点头,下巴往被子里戳。 他缩在被窝里捂着胸口,觉得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着疼。云溪的眉头有些痛苦的皱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倒是醒的很早,闹钟还没响,云溪就洗完了脸。 他握着电动牙刷去敲傅闻远的门,傅闻远正在刮胡子,下巴上涂着泡沫,没说话,只拿询问的眼神看他。 “牙刷没电了。”云溪的一缕额发湿着,眼皮薄薄的,在灯下能看见红血丝的那种,好像碰一碰,就能掉出眼泪来。 傅闻远垂眼看了一下,说:“去找阿姨……算了,你进来,拿个新的去。” 云溪跟进去,站在傅闻远身后,看他弯腰从浴室的柜子里找出一支新的牙刷按开关试了一下,“去吧,先拿热水泡一下。” 云溪接过的时候,碰到了傅闻远的指尖。他握紧牙刷,冲傅闻远抿嘴笑了下。 接下去的几周,傅闻远虽然回家也是断断续续,但没再出过那么长时间的差。 云溪每天从学校回来,第一件事是去换衣服,然后问阿姨先生在不在。 阿姨知道了他的路数,要是做了什么得趁热吃的东西,就先骗他,“不在,一天都没见着。” 等云溪吃完了,才告诉他,先生在书房,赶快去写作业吧。 云溪不会生气,但是他抱着书包垂下眼软软地看着阿姨,就弄得阿姨抱歉起来:“好啦,下次不逗你了。去吧去吧。” 要是碰上傅闻远在家,却没在书房办公的时候,云溪写作业的速度就会快很多。赶在睡觉之前去帮他倒一杯水,然后成功坐在傅闻远床上,报告一下这天在学校的事情。 这天很晚了,云溪下午上了瑜伽课,本来是很累的,却为了跟傅闻远多说两句话强撑着,眼皮不住往下掉。 “你是不是想在我这屋打地铺?”傅闻远突然问。 云溪听了这句,高兴地站了起来,“可、可以吗?” 傅闻远的脸有些黑,云溪才反应过来,先生不是那个意思。 云溪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傻气,下意识抬手摸摸鼻尖,一双小鹿眼被水光罩着,无措地后退了两步。 傅闻远过来开了门,手扶在门框上和云溪一样高的位置,低头看着他说:“困了就去休息,我又不会跑。” 云溪这样粘人,比他出那次差之前有过之无不及。要是平常,傅闻远被他缠的紧了,大概就少过来了。 可惜云溪上学走了以后,阿姨又是拜托又是命令似得跟他说过好几次,“忙就算了,我老婆婆又不能拦着你们小年轻做事。但是下了班就拜托你好好回家来,一走那么多天,小孩子一直战战兢兢的,饭都吃不好,像没人要的小狗,多可怜?” 又说:“溪溪一整天的念叨先生先生的,大院那边谁有这么稀罕你?老爷子见了谁都想教训,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下班以后,傅闻远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有时间就按着阿姨的话老实回来了。 最近下过好几场雪,天气越来越冷,别人一到冬天都在长肉,只有云溪,阿姨变着花样给他做饭,他却肉眼可见的一天天瘦了下去。 阿姨看着他单薄的身板干着急,把家里的温度到处打的很高,弄得傅闻远在家连毛衫都穿不了,只穿一件薄薄的T恤。 李唯来过几次。给云溪添了很多冬天的衣服,又让云溪在几份文件上签了几个名字,还拍了他坐在书房写作业的照片。 云溪捏住自己的衣角,垂着头只让傅闻远看见他红着的耳尖,和一段细腻白皙的后颈,让人联想到牛奶。 他很低很低地说:“我知道……我,那我去睡了,先生晚安。” 云溪无端表现出一副受了委屈却不自知的样子,真的跟阿姨说的一样,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傅闻远的表情有些烦躁,拽住云溪的胳膊问:“身体不舒服?” 云溪连忙摇头:“没有。” “那就好。”傅闻远放开他,“去睡觉。” 第九章 晚上八点钟,云溪的作业做到一半,傅闻远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原本在桌上趴着慢悠悠地写,看见傅闻远进来,立刻坐直了,面向傅闻远叫了一声:“先生。” 傅闻远嗯了一声,径直往书桌边去,没有坐下,只俯身把电脑打开,不一会儿,打印机发出了很低的嗡鸣声。 云溪快速把英语作业本翻出来,握着笔边写字,边偷眼打量傅闻远。 看着他刚打印完,就掐着时间走过去,把作业本翻开放在他手边,说:“先生,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这个……” 傅闻远看了云溪一眼,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作业本扫了一遍,问:“哪里不会?” 云溪说:“语法。” “上面填的都是对的。” 云溪软声说:“那个是抄的例句,老师让自己弄懂,明天要抽同学上去讲。” 傅闻远只好移回目光,仔仔细细地重看一遍。 他看作业的时候,云溪就趴在书桌的一边支着下巴看他。 不穿衬衫、换上毛衣的先生看起来没有那么凶,云溪只觉得好看,盯得光明正大。 傅闻远想好了,把作业本放在两个人中间,指着第一个句子准备开始给云溪讲。 但一转头,眼里却只看见一截因为趴伏而凹陷下去的细腰。 云溪穿着阿姨织的开衫,和傅闻远的毛衣同色系,放在作业本旁边的手背让稍微有些长的袖子盖住一半,显得手指更细更白。 套在开衫里的薄毛衣领口有些大,隐约露着锁骨。 “先生?”云溪感觉傅闻远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傅闻远深吸口气,不动声色地往椅子里面坐了坐,说:“看作业。” “嗯,好。”云溪乖乖点头,不再敢盯着先生的脸看了。 傅闻远坐着,云溪趴在旁边凑过去看作业本。讲完四个例句,云溪会了,就站直身体拿起作业本,对傅闻远说:“谢谢先生。” 傅闻远说了没事,云溪还磨蹭着不走,他就问:“在学校怎么样?都习惯吗?” “啊?”云溪眨了眨眼,想了一下,说:“学校很好,我都习惯。” “那就好。” 傅闻远又说:“要好好学习……这个你应该知道,不用我多说。” 这个时候,云溪却突然莫名其妙想起了整天跟自己老爹斗争的李愿,一时恶向胆边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看看傅闻远对着他生气是什么样子。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支吾着说:“我、我……其实也没有好好学习,整天,就、就光玩儿了,老师……” “嗯?”傅闻远听得眼里微微带了些笑,身体跟着椅子转了半圈,和云溪面对面,抬头看那小孩儿通红的脸。 他当然听出云溪是在瞎扯,但他没想明白为什么。 傅闻远联想到之前碰到云溪晚上偷偷睡在他房里,再和云溪的年纪联系起来,恍然大悟。 就算云溪看起来这么听话,青春期到了,也还是有了划地盘的本能,在挑战家长权威吗? 可惜他从来都少有做云溪家长的自觉。不提阿姨,就算是李唯,对云溪的了解可能要比他多得多。 傅闻远沉默好一会儿,云溪的脸由红到白,样子已经后悔的不行了,才开口说:“男孩子,贪玩儿也正常。” 云溪虽然已经后悔了,但傅闻远的话还是让他有些失落。至于为什么失落,他也说不清楚。 “我记住了,我会好好学习的,先生。”云溪最后说。 周四下午,云溪放学之后,傅闻远不在家,等吃完晚饭也没回来。 阿姨脸上带着故作神秘的笑容,问云溪:“溪溪,猜一下先生去哪啦?” 云溪说:“加班?” 阿姨摇头:“不是。” “……”云溪猜不出来了。 这边大多数时间只有阿姨和云溪两个人,她有什么话都想讲给云溪听,这会儿边收拾桌子边说:“你杨阿姨说前几天,大院那边一起的有一个姐姐回国了,先生就被你爷爷叫回去,一块儿吃个饭。” 阿姨说着是“吃个饭”,脸上的笑容却在说不止这么简单。 云溪不是小孩子了,听完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答应了一声,阿姨笑眯眯地端了碗筷进厨房,他一个人在餐桌边愣愣的坐了好久。 他想起刚来的那天,李唯接了个电话,当时还想过,对面会不会是个漂亮又和蔼的阿姨,就像画册里的妈妈一样。 但现在照顾他的阿姨提起这件事,让云溪意识到,这栋房子不是他和先生跟阿姨三个人的家。 最终,或早或晚,都会有一个女主人拎包入住。或许,有非常非常大的可能,还会生下属于她和傅闻远的孩子。 而云溪现在并不因此而感到高兴。 云溪觉得有些冷,心跳一下一下沉沉的,漫天遍野的难过将他包围,因为这难过的不合理,又产生了更加浓厚的愧疚感,让他几乎没办法呼吸。 傅闻远接着几天都没回来过。云溪总是忍不住想,先生是不是跟那个姐姐在一起,有时候还会想,要是先生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说自己在学校很贪玩,先生会是什么样子。 阿姨在烤小饼干,云溪找到厨房去,正好第一盘刚出烤箱,阿姨找了个小碟装了几片给他拿着吃,“小心烫。” “阿姨。”云溪吃了半块饼干,脆脆的,甜甜的,让他连难过都少了一些,他问:“先生是不是在交女朋友,所以不回家了?” 阿姨噗嗤笑了一声,调好烤箱的时间走过来看他,“想什么呢?估计是忙的吧,这几天都在市里的房子,中午还叫人回来拿了回饭呢,说想喝甜汤。” 云溪一下子振作了,咔擦咔擦咬了几口饼干,说:“先生也喜欢吃甜的吗?” “喜欢,我看比你还喜欢。”阿姨说:“小时候三天两头的牙疼,最后没办法才改了,偶尔吃一点。” 云溪抿着嘴笑:“我没长过蛀牙。” 阿姨就笑眯眯地夸他:“你乖。” 等到星期天,傅闻远终于在中午回了趟家。 云溪在落地窗边看见他的车进来,不等到司机给傅闻远开车门,就跑到门口站着,帮傅闻远拿拖鞋,给他挂衣服,又跑着去倒水。最后一路跟到了露台上,把阿姨的工作全抢完了,像个小尾巴。 阿姨笑笑地看一大一小站在露台仔细看花,扬声问傅闻远:“在不在家吃饭?” 傅闻远说:“吃,回来就是吃饭的。” 云溪就问:“先生,外面的饭不好吃吗?” “嗯。”傅闻远严肃地说:“不好吃。” 云溪嗤嗤地笑,眼睛里水润润的,说:“先生是不是很挑食?” 傅闻远难得跟他开个玩笑,说:“这叫注重生活品质,不叫挑食。” 他浇完水,转身要走,看见站在他身后的云溪,就顺手比划了一下云溪的身高:刚到他下巴,还差一点。 “怎么不长个子?”傅闻远问。 云溪没有对着阿姨那么理直气壮,他的脸微微发红,抬眼看了一眼傅闻远,最后说:“我最近在喝牛奶,说不定……说不定能长快点儿……” “嗯。” 傅闻远去洗手,云溪也一步不落的跟着。 傅闻远的腿长,迈的步子大,云溪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穿过客厅,他已经稍微有点喘了,阿姨叫他:“别老跟着了,去歇会儿。先生一回来,你就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云溪被说的脸红,答应了一声知道了,但还是跟过去,从卫生间的门外探进颗脑袋,小声说:“先生,我这周都好好学习了,没有贪玩儿。” 傅闻远冲着泡沫,说:“好。” 云溪垂眼想了一下,又说:“那我放假之后,可不可以不去补习?” 之前李唯就说过,放假之后,就让云溪去冬令营。冬令营在纽约,为期28天,傅闻远也知道。 云溪一点都不想去。 傅闻远已经洗完了手,云溪挪到门口,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过了会儿,他说:“过年阿姨要回家,你留在这儿,没人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自己。”云溪急切地说。 傅闻远立刻拒绝:“不行。” 他的语气不容商量,说完不行,就代表这场谈话已经结束。云溪飞快地低下了头,嗫喏了声:“好的,先生。”就边后退边转身走了。声音有点不对劲。 刚走出两步,傅闻远伸手拽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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