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门穿的短袖没换下来,睡得卷起一些,露出纤薄的小腹。 傅闻远道:“上楼去睡。” 云溪走到他跟前,拉住了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眼睛垂着,睫毛颤了颤,小声说:“先生不睡吗?” 傅闻远没来得及开口,阿姨就说:“睡睡,太晚了,都睡。” 她向傅闻远使眼色,云溪眼里润润的,也不错眼地看着他。 傅闻远却把手抽出来,脸上表情没变,还是说:“你先上去。” 云溪肩膀抖了下,头更低了,但他没在傅闻远面前再站多久,答应了声“是”,就转身上了楼。 云溪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隔了会儿又传来关门的声音,阿姨才很不忍地说:“他想你了……身上又不舒服,这两天饭也不吃多少,你别给他气受。” 傅闻远道:“困了就睡,谁给他惯的毛病。” 放在平常,阿姨是万万不会给他回嘴的,这时却道:“……我惯的。确实不应该惯,他是个小白眼狼,心肠捂不热,我上赶着,人家也不稀罕。” 她的语调依然是温柔的,只是有些颤,话里在抱怨云溪,话外在说傅闻远。 傅闻远往后靠在沙发上,脸上有了些笑意,安抚道:“我都没在家,什么时候又惹您不高兴了?” 阿姨已经自觉失言,垂眼摆了摆手,对江越臣道:“你跟你哥说。” 这才又接起话茬来。 “那天去医院,其实也就拿了个检查报告。机器没检查出毛病来,人大夫要给他看看,云溪不让。”江越臣搓了搓手,“我在外头等着呢,护士送了云溪出来,又叫我进去,大夫才说云溪不配合,他一伸手,小孩儿就躲。” 阿姨插话道:“以前去医院,他不是这样的,医生问什么,都给好好的说。” 江越臣顿了顿,接着道:“问有没有其他外伤,他不回答,又问头疼不疼,也不说……反正基本不沟通。大夫是专门看耳朵,不是五块钱唠一小时的,问了几句,后来也没办法,就让护士带他出去。这回他反应倒快,自己前头出来了,还得护士在后头追。” 江越臣咳了两声:“看耳朵的大夫跟他聊了两句,随手记了,你待会儿看一下。他也不专业,就是瞎猜,但还是建议去做心理疏导。退一步说,就算他的心理问题没有严重到耳朵听不见,但不肯配合治疗、不跟人沟通肯定是不正常的。” 阿姨在江越臣手背上拍了一下,转对傅闻远道:“砂锅里炖着汤,我去端出来,喝点再睡。” 她眼眶好像有些红,但起身太快,傅闻远没看清楚。 开会的时候,傅闻远思路清晰,这会儿却不明白了。云溪话不算很多,但也时常碎碎念,粘他的样子,几乎像有皮肤饥渴症,根本看不出哪里有压力,更加看不出不愿意交流来。 江越臣十指交叉托着下巴,表情严肃了很多,压低声音道:“我妈这两天也很不好过……你没看云溪的样子,实在是……她总觉得是因为那天带云溪去了大院,见了傅清远,又被吓着了,才这样。她怪自己,又没办法。” 少年人的敏感和脆弱,傅闻远是知道的,尤其是云溪。 傅闻远把手里的东西翻到第三页,字迹更加缭乱,格式不很正式,页脚也没有公章,说是病历,更像一张草稿纸: 以下顺序为医、病 耳朵里面会疼吗? …… 你叔叔说你头上受过伤,是伤在哪块?耳朵听不见距离头部受伤有多长时间? …… 傅云溪,能听见我说话吗? 可以。 今天天气挺不错的,来的路上堵车没有? 堵了。 嗯,听见别的车按喇叭,耳朵会疼吗? …… 小朋友,你不配合,耳朵能好吗?耳朵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上学? 我休学了。 休学不是退学,等病好了就能回学校了。 …… 你想回去上学吗? 不想。 那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我跟我男朋友在一起。 傅闻远的下颌紧绷起来,下一页还有,他没再接着看。 江越臣解释道:“这个只是闲聊,不是在心理医生那儿,没有录音,更没有备份。” 傅闻远嗯了一声。 他不想喝汤了,想起云溪刚才上楼时的背影,只想马上上去。 江越臣又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这两天一天比一天不爱说话,不理人,不过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有时候好像反应不过来。狗去扑他,他根本不管。我们叫他,也要叫好几次。哥,这样儿真不行,咱们是够糙的了,他心里有什么事儿,得……” “我知道。”傅闻远道,“今天先这样,休息吧。” 他上了楼,云溪果然还没睡,靠着床头盘腿坐着,在等他。 傅闻远沉着脸,云溪原本是很高兴的神色,随着他走近,慢慢变了,有些害怕地叫了声:“先生……” 傅闻远在衣柜边站住,扯松领带,在里面找睡衣。 云溪没敢再叫,等他洗完澡关灯上床,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慢慢挪过去,缩进他怀里,脸蛋贴着胸膛,手抱住了他的腰。 过了很久,傅闻远很轻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摸云溪的头,云溪就颤了下,从他怀里钻出来,跟他亲热地贴着脸,小声叫先生,八爪鱼似得抱着他。 一周后,城南私人心理诊所的医生给出初步诊断:重度应激性精神障碍。 女医生对进去听医嘱的傅闻远简短解释:遭受强烈刺激后会出现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一定立刻发作,暴露于作为此创伤事件的象征或很相象的内心及外界迹象时,也有可能出现。 常见症状是反复回忆导致痛苦的事件、社交方面重要功能不足及情感认知障碍。 “可轻可重,但傅云溪这种情况,简单来说,大概可以这样讲:在恢复之前,他只认你了。” 第三十二章 云溪在恍惚中的无措,每个人都能看到。他在一个人的迷雾里走不出来,阿姨抹着泪,又不敢过于唉声叹气。 一楼闲置的房间收拾出一间,给云溪跟医生聊天。每周两次,频率不算高,纯聊天,云溪说的少,医生也很有耐心。等满一个月,那边就停了疏导,开了点药,又让家里注意饮食。 云溪确实好了一些,就算傅闻远不在,也愿意抱抱他的狗,理一理阿姨。但其他就不行了。 停止心理疏导后,傅闻远又按要求去了趟诊所。一栋四层高的小楼,墙壁刷成浅粉色,掩映在斑驳树影下,正午刚过,他自己开车,险些没找对正门。 因为医生提到过的云溪几个比较重点的问题:不想出门,对未来没有打算,比如没想过回去读书,还有耳朵,都遗留下来,需要“家属配合”。 医生显然对云溪这位监护人所望甚重,交待的任务也多,逐条谈完,已经日薄西山。 傅闻远又再开车返程,中途接上了去医院体检的阿姨。 阿姨在路边等他,上车还没坐稳,便急着问道:“先生,大夫怎么说的?” 傅闻远边打着方向盘倒车,边挑能说的都说了:“饮食清淡。暂时不带他接近有水的地方。有机会带他出门,但要征得他同意。时常谈心。他不愿意回去读书,有时间就陪他复习,给他讲讲辍学的坏处。等他好一点以后,曾经掉水里的事,得慢慢引导他面对,回忆细节,学会倾诉。” 阿姨道:“……跟在家里给我说的差不离。” 傅闻远“嗯”了声。 要是一样,就不用再叫监护人去一趟。 聊过一段,医生问道:“您了解傅云溪的性向吗?” 傅闻远顿了下,道:“不了解。” 云溪喜欢男性还是女性,傅闻远确实说不上来。他还太小,开始性爱生活,只是因为傅闻远想要。如果顺其自然,让云溪在恰当的时间做出主观的选择,傅闻远不确定对方是男是女。 “你们没聊过这个问题……挺正常的。”医生倒没多奇怪,“他很害羞,也很警惕,跟我说的也不多,问深了不回答。但从某些心理意象上来看,傅云溪似乎对性有某种恐惧和抗拒的心态……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不知道跟他的应激性障碍有没有关系。又因为之前了解到,他有男朋友,所以我在想,他对性的抗拒是不是针对某个性别,是由某种实质性事件导致,还是只是成长过程中自我认知发展的缺陷?” 云溪对性恐惧和抗拒?他明明是非常主动。 傅闻远道:“可他表现的很正常,从相处的细节来看,我不觉得他抗拒亲密关系。”傅闻远的表情没有变过,他换了种说法,“之前给到诊所的其中一页纸上,他提到的‘男朋友’是我。” 医生短暂地啊了声,并没对他们的关系发表什么看法,只温和地笑了下,道:“那我得说,他真的非常喜欢他这位‘男朋友’。他很爱他,几乎可以说是……全身心的依赖。所以我之前还犹豫,这件事要不要找他男朋友来问,但最终还是因为不好越过监护人,倒是没想到……” 不好过片刻后,他还是坚持道:“但人的潜意识才是本心的真实写照,有些时候,行为也会撒谎。不仅欺骗他人,同样可以欺骗自己,他认为怎样表现安全,就会选择哪种表现模式。所以如果存在性生活的话,我还是建议,作为另一半,不妨在过程中观察一下。发现异常,并且解决它,毕竟这对今后的生活来说,也算一项隐患。” “他才十八岁,成绩那么好,未来的可能无限,如果就这样困于精神障碍的一方角落,实在是很可惜。” 几场大会连小会开完,傅闻远迎来一段相对空闲的时间。他规律的作息对给云溪缓解焦虑也起了不少作用,至少等待不再漫无边际,早则五点十五,最晚有五点四十,傅闻远总该到家了。 他们的相处时间也前所未有的长,傅闻远照医生嘱咐过的,在固定的时间段跟云溪聊一天的生活。 从整段时间到具体细节,发生什么事,你是怎么样的,身边是谁,身边的人是怎么样的,一点点问。 云溪很想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傅闻远感觉得到。 前几天两个人先后说到午餐和打扫房间,他很努力,但最后尽了力,也只能讲出自己吃了什么、几点钟打扫房间,是阿姨打扫的,然后就没有了。 但云溪掌握规律之后,应对就轻松许多。餐桌上还有江措措跟阿姨,江措措吃面,阿姨吃米饭,傅闻远再问:“你的小狗呢?”云溪想不起来,可等再一个明天,他洗完澡盘腿坐在床上,讨赏似得仰头等傅闻远来考他,弯着眼睛答出:“小狗在我凳子旁边。” 秋风渐起,云溪终于不再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无措,他做了很多努力,因为傅闻远希望他这样做。慢慢地在这栋房子里重新找到了安全感、凝聚在傅闻远身上的目光,也能够发散一些分给周边。 江措措回家去了,云溪也不再在夜里偷偷向傅闻远告状看不到想看的动画片,反而有些思念小胖子。 他会思念别人,做回访的医生说,这是个非常好的现象。 他们做爱,很多次。 傅闻远终于发现了问题。 云溪是一样的缠人,软在他身上,搂着他讨吻,就算哭得眼睛红了,也还是粘着他,趴着躺着、跪着侧卧,怎么样都行。 但这小孩没有快感。不被傅闻远过多注意的性器通常是垂软的。做爱时,云溪有心理上巨大的满足,但也确实没有感觉到生理的快感。 云溪被他盘问,以极度羞耻的姿势。 傅闻远的手动的很慢,从绵软的乳头划拉到云溪腿间,指节刚碰上他那根,云溪就猛地躬身,受不了地闷哼出声,连声求他不要,直接来,又低泣着喊疼。 但明明不管傅闻远多粗暴地插进去,他都很少喊疼的。 “有多疼?”傅闻远从身后既是搂也是压制地按住他,手握住了性器,低声道,“别怕,疼就给你治。” 很寻常一天的晚八点,阿姨在厨房鼓捣新烤箱,楼上的云溪跟傅闻远前后脚从浴室出来,云溪坐在床上,脊背挺得板正,等傅闻远开始这天的闲聊。 傅闻远却放下吹头发时卷起的袖子,说要去书房。 云溪跳下床,说道:“我也去。” “书房是看书的地方,你去干什么?” 云溪往他身边凑,道:“我……看书呀。” 傅闻远垂眸看他。 云溪明确表示过很多次,不想再上学了,也不想找工作,看书也不好。 他现在不恍惚了,已经知道那样说有多不对。傅闻远看他,他也看傅闻远,只不过是求饶似的眼神。 傅闻远拉开门,道:“看书就来。” 闲聊阶段结束了,每天的同一时间,换成学习复建。 开始云溪的注意力集中的不好,前段时间都进度缓慢。越到后面状态越好,不用傅闻远全程看着他,也能做完一个小结的练习题。 查完题目,翻开新章节,在标红的公式旁边,一行整齐的小字映入眼帘:天太冷了,心脏疼,咳嗽。想先生。 云溪怔了怔,刷得红了耳尖,又偷偷摸摸地转头去看傅闻远。 他很害羞,眼里又带着不隐藏的爱意。 傅闻远的视线也落在那行字上,良久,他舒了口气。 云溪穿着阿姨新给他织的毛衣,这回阿姨没跟他商量,用了西瓜红的毛线,这颜色衬得云溪脸上多了点血色,很好看。他的目光慢慢不再躲闪,微抿着嘴唇,看着傅闻远的眼睛特别灵动。 “他真的非常喜欢他的男朋友。”傅闻远想起这句话。 他们已经很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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