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搭车走了。” 傅闻远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有没有可能只是去逛逛?” 宁书达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现在的情况,是最好连床都别下,而且护照之类的证件和他重要点儿的东西都不见……” “现在有几个人知道云溪不见了?”傅闻远把视线从朦胧的夜色里收回,“国内有谁知道?” 宁书达想了想,道:“我,管家,家政和保安……都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给江越凌打电话,国内没人知道。” “别往慕尼黑追了。”傅闻远道,“也别再多惊动人,你先在那儿安心待几……” 宁书达焦躁不已,话跟豆子一样成串往外倒:“那怎么行?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跑了,不说别的,他手背上针眼还三个两个的青着,就那三步一喘气的样儿,估计跑的时候就紧张的不行……我真怕他出什么事。也不知道去哪了,慕尼黑航班那么多,国外我也不熟,上哪儿去大海捞针呐……” 傅闻远道:“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啊……”宁书达一下停住,良久才说,“那行,我在这儿顶着,尽量不把消息往国内传。我看护照什么的他都带上了,钱他也有,就是不知道他转机去哪……哥你能出国吗?要不还是我带人去找?” 傅闻远只说:“我找,你负责在那边再待两天就行。照顾好自己。” 宁书达看没希望了,这才安抚似得说:“那哥你别太生气,云溪跑确实是他不对,但你要找着人了,也别太火大,千万别发火,稍微训训就行了,他肯定能知道错……我看他瘦的厉害,医院也是因为过圣诞,才勉强同意他暂时出院,要是一下受了气,再那什么,就得不偿失了,对不对?” 宁书达的惊慌在傅闻远的冷静之下散了大半,后知后觉地开始护犊子,“不是说要您哄他什么的,但小孩儿嘛,爱听好话,还有可能,他只是想去什么地方玩玩儿,是我大惊小怪……” 傅闻远应道:“我知道。” 宁书达还是有些不能放心似得,但没办法,只好挂了电话。 C市的雪已经下了两天一夜,势头渐渐小了,但高速还是封路。 傅闻远自己开车,夜里十二点,他上了国道。坏情况里的好现象是天寒地冻,没过脚踝厚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消融结冰。 但在国道上走走停停,还是很慢,八个小时之后,天亮时分,在油箱开始报警的时候,才终于见到一个加油站。 过收费站进城,越走积雪越少,到了市中心,除了行道树的白头,已经看不出前天暴雪的劲头。 傅闻远一年多没回来过,自己开车的时候又少,竟然需要开导航,上午十点钟,他才顺利上山,到了别墅。 院里都是雪,傅闻远直接把车停在栅栏门外,是时阳光正好,雪地反起刺眼的白光,傅闻远下车,大衣搭在臂弯,他顺着雪上一路延伸进去的脚印一步步往里走。 鞋底踩得雪层嘎吱作响,短短一段路,寒风吹得人脸生疼,白光也刺痛眼球。傅闻远开门,才被一阵暖热空气亲密地包裹起来。 屋里电视开着,云溪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他上身是件姜黄色的毛衣,炽盛的阳光被客厅宽大的落地窗滤掉寒气,照在他身上,被毛线吸收,整个人温暖起来,像个小太阳。 傅闻远甚至有空去想,就算是坐着,也能看得出云溪长高了点儿。 而毛衣是阿姨照他之前的尺寸织的,现在穿在身上却依然空空荡荡,单薄的肩膀挂不住那件衣服似得,一截脖子下面锁骨深陷。宁书达没有夸大,云溪确实瘦了很多。 而沙发上的人转头呆着看傅闻远,嘴微张,眼大睁,看样子是被吓坏了。 傅闻远沉默地站在门边,他臂弯上搭件黑色大衣,等指纹锁开的铃声响完了,才结束同沙发上跪坐起来的云溪的对望。 他连轴转了一天一夜,没睡足两个小时,就又被拽起来,在冰天雪地里开了一整夜车。扯松领带后,傅闻远后背靠上沙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过了会儿,云溪下了沙发,拖鞋啪嗒啪嗒一阵响,他抓着傅闻远的袖子晃了晃:“先生,喝水。” 傅闻远没动,也没说话,云溪又把杯子朝他手里塞,小声说:“您嘴都起皮了,喝点水吧。” 傅闻远抬手,就着云溪的手闭眼喝了半杯水,又松手,让云溪把水杯拿走,他另一条胳膊的胳膊肘搭在沙发背上,手背压着眼皮,几乎像是睡着了。 云溪把电视关了,安静了会儿,傅闻远听见他吸溜了几下,怀里就靠进一个人。云溪把头靠在傅闻远肩窝,先拿手指摸了摸傅闻远被水润湿的嘴唇,然后就用两条胳膊圈着他的腰,把他抱得很紧,脸也在他依然冰凉的西服领口上蹭。 云溪叫他:“先生……” 傅闻远靠在那里,样子甚至可以算是狼狈,他低道:“你让我歇会儿。” 云溪嗯了声,松开他准备退开一些,傅闻远没睁眼,扯住了刚起身的人,一手揽腰,一手握住大腿,再用力,就把云溪抱到了身上。然后他放在云溪腰上的手上移,压在云溪后颈,按了按,叫他趴在自己怀里,摩挲到耳后和侧脸,又说:“我歇会儿。” 云溪确实害怕,但更多的是想念。他立刻很依赖地窝了进去,头发有些长了,点点头,就毛茸茸地扫过了傅闻远的脖子和下颌。 在客厅的一室明光里面,两个人抱了很长时间。傅闻远被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过来,此时似乎连嗅觉与触感都在重新复苏。他闻到云溪身上是十分熟悉的味道,药的苦涩混着少年人天真的甜味。他摸到一手单薄的温热。 这些东西全部阔别已久,却依然熟悉,还是老友。 云溪是在床上醒过来的,他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一路噼里啪啦地跑下楼,前后找了一通,哪里都没有傅闻远。他愣在玄关处,盯着那双鞋出神,才听见傅闻远的声音:“在厨房。” 云溪立刻又跑进去,不说话,从身后抱住傅闻远的腰,哼了几声。 “给你煮面,吃不吃?”衬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傅闻远明显的刀工不够,他认认真真地盯住案板上的西红柿,一刀刀慢而用力地切,那样的态度,像对待一份机密文件,嘴上问的却是,“加西红柿和一点菜,好吗?” 云溪贴着他的背用力点头:“我吃,好。” 只是煮个面,傅闻远虽然不熟练,但好歹场面还算整洁,菜也一样样规整的很干净。 锅里咕咚咚开着水,傅闻远在给他做饭,云溪要是只猫,估计早已经舒服到竖起了尾巴在哆嗦。他紧抱住傅闻远,好在还顾忌着傅闻远手上有刀,不敢乱动,只黏黏糊糊地念:“先生抱我上去睡觉的吗?我晚上没有睡着,刚才趴在先生身上就太困了,先生,这个是什么菜?” 傅闻远停下动作,脸偏开一些,像在问谁:“这是什么菜?” 阿姨说:“油麦菜。” 云溪是真的哆嗦了一下。 调料架子上立了个手机,阿姨的脸在屏幕上,看见云溪望过去就笑了,叫他:“溪溪。” 云溪手脚都没地方放,又是臊又是想念,只知道看着阿姨,不会说话。傅闻远问道:“水开了吧?先下面先下菜?” 阿姨尽心尽力指导他煮面,下面下菜、打鸡蛋放调料。但面一出锅,傅闻远立刻就说:“好了,再见。” 阿姨努力在屏幕里看了看站在傅闻远身边的云溪,只好也说再见。云溪走到傅闻远前面,踮脚把脸凑近屏幕:“阿姨,再见。”阿姨的眼睛一瞬间红了,她仓惶地低头,说着再见,把视讯电话挂断了。 面的味道不错,云溪难免心怀某种别样情愫地问傅闻远:“先生,这个是不是你第一次做饭?” 傅闻远大口吃面,又喝了口水,头也不抬道:“是。” 云溪哦了声,嘴角翘得老高,继续去对付他那碗面。过了会儿,傅闻远忍无可忍道:“好好吃饭。” 两个人都吃的有点儿多,云溪见过很多次阿姨用洗碗机,于是自告奋勇揽下这份工作,洗好手就被傅闻远捏着肩膀带到客厅,先吃药,然后出去散饭。 云溪裹件很厚的羽绒服,粗线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几圈,几乎要遮住大半张脸,出门时摇摇晃晃,傅闻远在他羽绒服袖子里抓住了他的手,才往外走。 门口的一段路上都没有车,半轮太阳挂在山头,将落未落,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向大地,橘黄色的夕光带点别样的温柔。两人脚步错开,在雪地里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沉默在这种时候尤其不会显得尴尬,反而留下一片恰到好处的空白,对谁都是一点呼吸的空间。 两人踩着一边的雪出去,又踩着另外一边返回。 晚上睡下,云溪枕在傅闻远肩上。关灯很长时间了,他已经睡着过一次,因为一点若隐若现的不舒服,他又再醒来。床上没人,云溪半坐起来,看见阳台那盏昏黄的小灯亮着,勉强足够照出傅闻远的半个背影——门开了条缝,傅闻远披着睡袍背对云溪站在那里,风吹起睡袍的带子,烟雾缓缓在傅闻远面前飘散开来,地上有几个忘了踩灭的烟头,在暗夜里发出星星点点的红色光芒。 第三十八章 云溪也才刚坐起来,傅闻远就踩灭烟头,回身进了卧室。他边反手关阳台的推拉门,边问:“怎么醒了?”走到床边,他没上床,先弯腰拿手背探云溪的额头,“还是烧。难不难受?” 睡前云溪先发制人,抱着傅闻远的胳膊哭了会儿,哭完就开始发烧。 傅闻远没办法,只能伺候他吃药。到这会儿,其实烧已经退了不少。云溪摇头,说不难受,就被他又拿了杯水送到嘴边:“喝一口。” 云溪喝完水,傅闻远又摸黑去刷牙,完了两人才再次无言躺下,盖一床大被,分据两边。 房间太久没住人,即便打扫过,供暖打开,却仍从每一块地板和壁砖里往外散发冷气。云溪面对傅闻远侧躺,半张脸埋进被窝,还是没能忍住,轻咳了几声。 “过来。”傅闻远拽着云溪胳膊把他拖进怀里,两条腿夹在腿中间,搂着腰和背,摆弄着,等云溪整个人让他抱住了,又在背上搓了搓,低道:“起来干什么?好好睡,待会儿就不冷了。” 睡袍在阳台上吹凉了,云溪的侧脸贴上去,有些冰,他也伸手抱傅闻远,“先生……” “嗯?” “你、为什么,不骂我?” 傅闻远像是觉得有些好笑地反问:“为什么骂你?” 云溪不说话了,隔着睡袍拿脸蛋在他胸膛上蹭着,身体一点点往下缩,最后只剩个头顶露在外面,声音才从被窝里钻出来,低低的发闷。 “我不听话,没听你的话,偷跑回来。” 半晌,傅闻远道:“书达还以为你要藏到哪个千奇百怪的地方,愁没处找。却不知道,你没出息,非但算不上偷跑,倒跟自投罗网差不离。” 听了这话,云溪才慢吞吞地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睁圆了看傅闻远,很不相信似得:“先生,真没生气?” 傅闻远也看他,脸板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却含着点儿似有若无的笑意,撩得人心慌,弄不明白他究竟是怒是喜。 云溪的胆子大了些,胳膊转而搂住傅闻远脖子,试探着往前凑了凑,两张脸正正对上,他却终究还是发怯的,眼睛别扭地朝下看,小声说:“你不给我打电话,我打也不接,发短信是已读,但没回过。我想你了,他们却都不叫我回来,看看就走也不行。” 因为发烧,他脸上覆着层薄红,说了几句,虽然原本是拿来装装可怜,最后却又径自委屈起来,连眼眶也微微红了,“其实我不是不听话,也不是要一直在这里待着,先生叫我走,我会走的,但是看看也不行吗?都快一年了,说让我出去念书,那现在放假,难道我就不能回来吗?别人家的小孩都能回家过暑假和寒假的,我们圣诞加元旦放三周,我也想回家。” 这一整天,傅闻远的态度都称得上温和。云溪在他面前最知道得寸进尺, “之前我不听话吗?让我做什么我没照做?叫我走,我乖乖走了,哪天上学又不用功呢?”他捂着嘴咳嗽,咳完还要说,“我知道先生忙,哥说先生不能随便出国,好,那让我回来待几天怎么了?” 喉咙发痒,云溪又捂住嘴咳嗽起来,没等咳两声,傅闻远就低头,在他捂着嘴的手背上亲了亲。 云溪立刻噤声,连眼也不会眨了。傅闻远又翻身将他虚虚压住,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拉开云溪的手,实打实在他嘴唇上印了下,语气里带着无奈,“能说会道。” 云溪哽了哽,没说出话来。 傅闻远松开云溪的手,又去描摹他的眉骨和眼皮,“也真能骗人。” 什么叫走就乖乖走了,什么用功读书。 他慢慢低头,被子盖在他肩头,云溪瘦得浑身没有多少肉,让他一整个拢住,是很好保护的样子。但一个人的虚弱却并不全由相貌体现,云溪只要在他身边,眼神从客厅的沙发挪到他身上,就会发生说不清楚的变化。云溪是能够依靠自己的,只是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他依然要把希望放在傅闻远身上。 傅闻远原本不需要这样的依靠,他是自己最坚固的铠甲,那么软肋就多余。但或许从他开始思考爱情的那一刻起,爱情这柄柔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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