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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溪的车碰头,挂军牌的奥迪A4L在一百五十迈上紧急刹车,刺啦—— 不等停稳,一个没来得及换下满身湿衣的警卫便先行下车,甩开车门后,抱出了浑身赤裸、仅有件军装遮体的云溪。 他跟护士一起将云溪搬到担架上,撤走军装盖上白布,一面对跟车医生快速讲清楚所知道的全部细节:“溺水者傅云溪,十八岁,身高172到173公分,体重不超过44千克。已知既往重大病史为先天性心脏病,动脉导管轻微未闭、主动脉狭缩,十天前因长时间身处低温犯病一次,过敏物不详。” 应随车医生的要求,宁书达作为第一在场人跟着上了车。 他在水下停留时间不超过三分钟,但已被冻到脸色惨白,双手止不住战栗。是冰、是冷、是恐惧:“搭救时,溺水者附近有漂浮巨石,猜测额上伤口是碰撞所致。救起后,已经对其进行了止血与完全空水,来的路上,胸外心脏按摩一直没停,但是……” 宁书达咽口唾沫,“但是一直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 警卫员宁书达是个二十二岁的小伙子,三年级优秀学员,浓眉大眼、朝气蓬勃,接受过完整系统的军校训练,下半年负责傅宅站岗。这两天出来,才跟在老太太身边。 他抖着手把湿外套脱掉,接过护士递来的毛巾,一手伸给护士让包扎伤口,一面擦头发一面听问题。 医生接着问了两句,宁书达停下动作,将毛巾握在手里,沉默半晌,才道:“有没有抽搐、是否在挣扎中有肺部呛水,我都不知道。等我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意识了。” 说着,他长长出了口气,转头看正在接受电击除颤的云溪,“正因为没有意识,才能这么容易就捞起来。” 通常溺水的人都会因为恐惧而四处乱抓,其力无穷,拖死一至两名施救人的案例数不胜数。可是宁书达憋着第一口气找着了云溪的沉水处,第二口气才过半,他已经举着云溪出了水面。 那小孩儿很轻,又乖,手脚舒展,跟被他在酒窖抱出来那天一样,靠在怀里一动不动。 但那是完全缺氧的水下,不是尚还有些温度、只是低氧的室内,活人怎样才能做到从容?宁书达在冰冷彻骨的湖水中回头看,几乎认定这人已经死了。 “落水时间?”医生抛开先前的问题,又问。 据傅清远的话来看,她踢云溪下水后,就在岸边等他自己上来。过了一会儿不见人,才想起来回去喊人。 至于这个“过了一会儿”是多久,说不清。 宁书达摇头:“不清楚。” 现在云溪没有心跳和呼吸,究竟是真死现象,或是幸运一些,还有得救,宁书达知道,就算要死马当做活马医,也得医了才行,“他需要手术,是不是?” “对,立刻。”医生转向李唯,“从最近的出口下去,二十分钟就是市一,现在联系他们准备手术室,在那里开胸,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李唯坐着,两腿分开,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垂头谁都不看,“老夫人刚才打电话你没听见?叫去凌都。” 他们现在坐的,就是凌都私立医院的救护车,云溪被李唯带着做的那次全身体检也是在那里,主治医便是眼前这位随车医生。 宁书达闻言下意识开口:“凌都在……” 凌都在城南,不说高架上一塞三个小时,就算畅通无阻过去,人也早都凉了。 插在云溪身上的机器因为跌破底线在吱哇乱叫,医护抢救却不敢放弃,片刻不停。 李唯过去看了半晌,转回身来,面色平静、甚至称得上是和蔼地对宁书达解释:“公立医院太麻烦,万一……很多事情都解释不清,去凌都,证明好开。” 啪嗒,啪嗒—— 发丝和衣角上的水滴滴落在脚底,砸开一小个世界的风暴。宁书达疲惫至极地跌坐下去,他低头看自己因为撕扯水草而裂开交错口子的掌心,突觉悲切的可笑。 救了两次,救不过这小孩儿命不好。 “死亡证明要怎么写?”医生摘掉眼镜,扯起白大褂衣角细细擦拭。 李唯揉着太阳穴,“落水受惊,引发心脏病……大概这样吧,死亡时间在上岸之后,尽量往心脏病上引。” 他盯住六神无主的宁书达:“正好有证人在。云溪是怎么失足落水,上岸后在你的急救措施下怎么清醒,又是怎么犯病,这些你应该都清楚。” 语气是就当这人已经死了,处理措施井井有条,扫尾工作做到极致,干干净净,不慌不忙。 “那好。”医生戴上眼镜,到了轻阖双眼、无知无觉的云溪身边,面无表情道:“既然这样,最坏的结果是他死,你们也并没什么好怕的,我就在这里开胸。” 救护车驶出一程,远离了湿地度假村,温度渐低,车窗蒙上层朦胧的水雾。 虽然凌都算是C市首屈一指的私立医院,最不乏高管政要上门。仅仅一辆救护车,也是最为顶级的配置,但要在这里开胸,还是天方夜谭。 李唯握着手机,听筒里屡屡隐约传来“无法接通”的人工语音。他闭眼将后脑向后磕在车壁上,对医生的决定不置可否。 灭菌灯轰的一声打开,刚从灭菌箱出来、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在云溪胸膛划下第一刀时,车子正在途径西山。 车窗外大片雪花飘洒而下,纷纷扬扬。不似柳絮,反若收获时节的棉花团团。 此时如果云溪醒着,如果他降下车窗,或可隐约望见坐落在山顶的福利院。腊月里,靠近年关,门口照例挂上了红灯笼,艳的灯光,白的雪花,同残缺的魂魄一起,在风霜中飘摇。 ICU下第三道病危通知书时,傅闻远出现在了市一院的顶层。他刚从汇聚了十一个省的经济峰会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会议记录员。 云溪在市一的主治医早接到了通知,周边围绕几位青年医生与护士,一群人毕恭毕敬等在电梯口。见面后先鞠躬问好,而后微微弓腰,领着傅闻远往病房去。 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云溪的样子。三天时间让他瘦脱了形,两颊凹陷,头上缠了一圈纱布,便几乎要看不见脸了。 “书……” 主治医刚张嘴,就被李唯摆手拦住。他扫了眼医生别在胸前的名牌:“宋大夫?在市政大楼外,叫傅先生就行。” “傅先生。先生,云溪目前的情况是这样,因为开胸手术是在救护车这种几乎不具备任何无菌条件的环境下做了半程,能开的地方都开了……听说还有中途被打断、撕扯的过程,所以虽然后半程在市一做完,也尽力消过毒,但、但术后不良反应还是一次接一次,截止到今天,病人休克两次、心跳暂停两次。” 主治医缓了口气,观察着傅闻远没什么好观察的面色继续说:“今早出现长时间震颤,怀疑有心包填塞,好在最后止住了。” 如果真是心包填塞,傅闻远现在看见的,便应当是具尸体。 “他醒过吗?” 主治医无意识间攥紧了白大褂,头上冒出层汗:“没醒过。” 这三个字出口,没有使他松懈半分。他怕傅闻远问云溪什么时候会醒,因为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甚至这人还能醒来的概率有多大,他都不敢猜测。 好在傅闻远问的是:“他头上是怎么回事?” 云溪的休克太令人惊心动魄,于是把他身上的其他在别人身上算严重的不得了的伤痕比的微不足道,经发问,主治医才想起自己忽略的这一点:“那位先生跟我们说,大概是撞上了湖里的石头。伤在眉骨往上,伤口长约三公分,确诊为脑震荡。检查未发现颅内出血,颅骨平片未见骨折。” 主治医指了指立在ICU门口的男人,是宁书达,但已经很难辨认。 他身上还是三天前那一身军装,可是胸前染了血,皱皱巴巴,像隔了夜的咸菜,再兼头发油腻、胡茬冒了满下巴,整个人几乎像要往外散发酸臭气息,萎靡不振。然而覆满红血丝的双目里却凶光满满,虎视眈眈守在那里。 像是一旦哪个人未经他同意靠近那扇门,便要被拧下头颅来。 李唯垂眼不看,在傅闻远身后低道:“这就是给您打电话的宁书达,家里的警卫。那天他劫车带云溪来了市一,之后就一直守在门口,没睡过觉。您来之前,我们都不能靠近病房。” 第二十二章 察觉到傅闻远的视线,宁书达目光朝下向前一步,利索地敬了个礼,一声“首长好”喊得中气十足。顶层走廊空空荡荡,没有几个人,他这声喊出来,甚至能隐隐听得见回音。 傅闻远嗯了声,看他两眼,道:“书达?” 宁书达卸了满身力道,两肩垮塌下去,表情有些别扭,哑着嗓子开口:“二哥。” 傅闻远手机的最近联系人里长长一溜全是他,义愤填膺的消息塞满短信箱,一条长过一条。傅闻远只点开过第一条,简直是要使用倒叙手法写就云溪待在傅宅半个月的血泪史。现在见了面,他倒不说话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见过越凌没有?” 宁书达道:“去年九月调到家里站岗,马上三月要返校了。” 仔细想想,那声“首长好”似乎真的熟悉。他回大院的次数不算少,只是从未注意过站岗的勤务兵。 傅闻远又上下打量一遍宁书达,比记忆里很乖的宁家小公子长高了些,此时的样子实在狼狈,身上那股拧劲儿也跟三年前的最后一面一模一样。 早前宁书达跟阿姨的大儿子江越凌有段情,轰轰烈烈了几年最后散了,散的时候也不能算是平静。 他拍了把宁书达的肩,道:“这事儿就这样,现在回去洗澡休息,我放你假,两天后回岗。” 这是作为长官的命令,宁书达扬声答了声是,迈开步子就往电梯边走。等电梯的档口他回头,还想看看躺在加护病房里的云溪,但离得太远,只看到一堵反光的玻璃墙。 主治医又说了些云溪的情况,也走了,同会议记录员同乘一部电梯,与宁书达前后脚下楼。其他安保人员守在楼梯间与电梯口,云溪的病房外只留下傅闻远和李唯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落地玻璃窗外。 “先生……” 事情经过早已经说完了,傅闻远摆了下手,示意李唯安静。 躺着的云溪一动不动,就连胸膛处都很难看到起伏,似乎连呼吸都没有。是立在床边的呼吸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显示正在如常工作,同时证实,此人生机尚存。 谁都没想到,仅短短几天,对云溪来说竟然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 刚才姓宋的大夫说过,云溪没有自主呼吸,甚至连药物维持的每一下心跳都似不情不愿。忽强忽弱、有一下没一下。 市一心内科的一众专家教授被他折腾得不轻,所有人的心电图也好险要平成那样。 “解除领养关系的协议我还没有签字,并不生效,就让他安稳在市一院待着。消息不用封,叫他们打听:云溪失足落水、犯了心脏病,事态紧急,在送往市一的途中开始手术,后半程在市一做完。至于那位大夫口中的所谓‘中途被打断、撕扯’只是谣言,真假掺半,让他们自己去猜。” 傅闻远的视线一直落在云溪身上,语调不缓不急,“云溪病情稳定后,后续休养转去凌都,相关档案全部跟着人走。市一所有接触过他的医护人员予以适当升职加薪,三年内不得调离本院,不得参与本市以外的科研交流会议,不得发表与云溪病情相关或类似的文章,辞职、进修者另算。这些都缓着来,别惊动人。” 李唯双拳攥紧,脸颊赤红,头低到不能再低。 这些话,不会是傅闻远应该跟他说的。但傅闻远说了,像幼师对待稚童,态度温和,细致非常。一字一字,都似带着厉风的耳光,下下准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语毕,傅闻远也拍了拍他的肩,像刚才对宁书达做的那样,力道却减了很多,“凌都那边有越凌,你剩下的工作,就是好好在市一把这件事收尾。” 意思是,往后不再用他了。 李唯颤声开口:“先生,我知道错了。” 傅闻远摇头:“李家老二,大前年,你在副县长任上,你哥找上老太太,说让我带带你。老太太亲口发话,你们又是本家,所以我应了。两年下来,你做得很好,也到时候了。只是完了这事儿后,再上路前,好好想想:染缸里有黑有白,多的是非黑非白,身处其中,没有哪个人完全清白。但为人下属,为社会官员,为弱小长者,在人命面前,你从的究竟是哪条线、哪个人?真要说的话,我没大你几岁,也在摸索。也许你想完之后,我们的意见还是不同,那没什么,原本各人走的路就大不相同。可你得明白,虽人常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其实不然,因为世界上多得是南辕北辙的故事,愿你我时刻以此为警戒。” 两人共事两年余五月,很多事看破不说破,傅闻远头次跟他这样大段大段地谈话。 为人下属,应当时刻铭记自己忠于谁。是“他”,而非“他”的家族。这一点,李唯错了;为社会官员,应当严守法纪,人命不是底线。这一点,李唯也错了;为弱小长者,应该爱护照顾,最不济,也不应是放任致死。这一点,李唯大错特错。 他太急于要学傅闻远的冷漠,却忽略了这人身上真实存在的、不搭调的温柔。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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