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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长剑就已经圈上了他的咽喉。 爱是不是总要在没来得及思考的时候就开始萌芽?所以当他得出自己不爱的结论时,那爱已经在他思绪里翻滚了不知多少个来回。 傅闻远不知道自己的爱情会是什么样子,但云溪的依靠,确然从很久以前,在他坚定自己不爱时,就已经充分带给过他愉悦。 傅闻远凑近,看云溪的脸轰地烧红,眼皮也烫的厉害,眼神乱窜,就是不肯看他了,才再吻下去。他的嘴唇和风细雨地碰着云溪的,印在一起磨蹭,好久才含住一片下唇吮了吮,云溪颤着腰呜咽,憋了好长时间的泪应声滑出,濡湿睫毛,钻进了鬓角。 傅闻远没有进一步动作,又在云溪唇上安抚似得轻啄几下,便退开些,用掌心去擦他的眼泪,两眼看住他,叹息着说:“别哭。” “这算怎么回事呢?”云溪抿抿被亲的湿红的嘴唇,偏开脸,用手背遮住眼睛,抽噎着说:“我永远都猜不出,先生会是什么态度。我以为先生对我够好了的时候,先生说不爱我。我以为能有一点希望,可以留在先生身边的时候,先生又一天不等地送我走……我以为先生肯定不会要我,会冷眼赶我,会骂我会训我,先生却来亲我,来哄我。” 眼泪从指缝流出来,云溪蜷缩起来,在傅闻远身下抱住了自己,半张脸埋进枕头,两肩颤抖,过了会儿,又很孩子气地补道:“先生又有什么阴谋?” 白天云溪不哭,傅闻远有些担心,现在哭了,他却依然不好受。 傅闻远又照着刚才抱云溪的姿势把他搂住了,试着说:“我也想你。” 他说的是真话,他没有道理不想云溪,只是是否是爱呢?傅闻远不再把这当做对自己的诘问,他放下壁垒和负担,只是单纯向自己征询,是否算爱? 云溪的脸贴在他颈窝,抽泣停顿片刻,更加委屈起来,带着鼻音含糊地问:“你又有什么阴谋?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傅闻远没忍住笑出来:“我没有阴谋诡计。” 云溪不打算再装可怜和乖巧,细胳膊细腿把傅闻远缠得死紧,把泪湿的脸露出来,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傅闻远,咽咽口水,自以为凶恶,但其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慌张地说:“那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每次你对我好,马上我就要倒霉了。” 他说到“倒霉”两个字,尾音变调,鼻尖一皱,眨眨眼又掉出泪来:“我因为喜欢你,倒霉好多次了。” 这一晚的傅闻远像是拥有了无穷无尽的耐心,他不停地擦着云溪的眼泪,分明这人在哭,在数落他,他却觉得甜蜜,一颗老心砰砰跳着,大概还以为自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不知羞耻。可他仍在想,这样剧烈的心动,到底是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作祟,还是就是压抑已久的真情实感。 他上下抚着云溪的背,哄道:“别哭了。”声音很低,语调温柔。 云溪没被哄住,反而气急败坏地挣了挣:“是不是明天就有人来带我走?我不会乱跑的,我只想在家过个假期,先生,我求……” “云溪。”傅闻远掌控云溪的手段并不多,他两手分别按住云溪的腰臀和后颈,掌心小幅度摩挲几下,云溪就乖乖让他抱着,口鼻呼出的热气打在傅闻远脖子上,从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 “你回来干什么呢?”良久,傅闻远低而又低地说。 这下云溪彻底安静下来。他没再哭,也不说会惹人可怜的话。 “这儿有什么好?” “你好。” “我不好。” “……”云溪在他肩上蹭了蹭,慢慢睡了。 第二天清早,傅闻远接到他大哥的电话。这没什么好奇怪,他的车牌大喇喇进了C市,谁会不知道。 傅闻远抓过被子把云溪盖住,到客厅去接电话。 “过来吃顿饭?”傅泽远懒洋洋的,话里带笑。 傅闻远道:“不了,今天就回。” 傅泽远还是那个语气:“爷爷奶奶都想你呢,听见你……” “别到处去说。”傅闻远进厨房,边弄早餐边说:“忙。” 傅泽远不笑了,认真起来:“有什么好躲的?我们能吃了他?” 傅闻远:“嗯?” 傅泽远好声好气道:“去年送他出去那事儿,后来我才品出来,你不乐意了,是不是?” “不乐意你说啊,谁说一定要送走了么?”傅泽远叹口气,“真只是担心你忙,顾不过来,你要觉得合适,留着也没什么,家里都喜欢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傅闻远眉毛都没动一下:“傅泽远,到底什么事儿?” 傅泽远这才立刻说道:“国庆你没回来,他们都到你那边去了?倒是其乐融融……老太太因为这个不痛快了,怎么说,你也该回来看看,面上才过得去。” 傅闻远还是煮面,只不过这次不再需要阿姨视频教学,烧上水,傅泽远还是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他就拿着手机进去叫云溪起床。 傅闻远揽着云溪背把人抱起来,捏着脸叫他醒,一面对着手机说道:“真的忙,他走错地方了我才临时过来接……过年总要回来的,不差这……” “什么?”云溪回头蹭他下巴,边迷糊地问。 傅闻远把手机递到云溪面前,教道:“叫大哥。” 云溪眼睛还没睁开,跟着叫了声:“大哥……” 上回见云溪还是大伯,傅泽远被这一声大哥叫的再没说出话来,傅闻远收回手机:“吃饭呢,挂了。再联系。” 第三十九章 云溪原本两眼要睁不睁,看见屏幕上通话结束上面的傅泽远三个字,才一下清醒,在傅闻远怀里猛地直起腰,回头看他,脸慢慢红了。 傅闻远脸上倒没什么特殊的表情,见他醒来,就松手起身,站在床边:“去刷牙,刷完出来吃饭。” 云溪愣愣地听话去洗漱,洗完出去,看见桌上除了两只碗,还摆了一堆药盒和药瓶。 傅闻远站在桌边,体高肩宽,手里拿着他装药的碎花小方包,两相对比极不相称,却一直低着头,很认真地边看边往外掏,听见他出来,动作没停,不回头地问:“早上吃哪些?饭前吃饭后吃?” 云溪接过小包,从里头拿了一瓶,又从桌上捞了一盒,边开包装边说:“饭前饭后都有,饭前吃这两个。” 傅闻远看了眼,给他递了杯水。 吃完饭,云溪又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去洗碗,傅闻远在客厅收拾他在房子里一天两夜放出来的东西。时针刚指到七,分针也没过多少,窗外还是一片浓黑,两个人就上了车。 回程是傅泽远派过来的司机开车,副驾一个安保,云溪跟傅闻远都坐在后座。车上连广播都没开,来时傅闻远只是开了辆越野,前后座间亦没有隔板,四人只能沉默。 刚上路的天色同晚上没什么分别,到了快要出城的路段,柏油路宽敞,前后车却极少。隔很远会有一盏高高挺立的大灯,车速快,原本静止的光路便也很快地打进车窗,再消失不见。 雪一直没停利索,从黎明时分就又窸窸窣窣地下了起来,一粒两粒粘在车窗上,渐渐化成水流淌下。 云溪原很拘束,但他忽而想起去年夏天,他还在C市的时候,又转为艰涩。 那天老太太过生日还是怎么,具体的忘记了,总之是去了趟大院,晚上他跟着傅闻远回家,也是这样。 窗外很黑,是当时开着空调的缘故吧,总之温度是差不多的,光路追逐着他们,稠密的雨分秒不歇地击打在车顶和窗玻璃上。有些寂寥的场景,可他身边的傅闻远喝了些酒,将他抱在怀里,就又很有实感。 彼时他想的是个飘雪的清晨,而今却又想到那刻。 夏想冬,冬念夏。时间竟然这样快,足可以拿手指来数一数究竟过了几个秋冬春夏了。 云溪往傅闻远那边歪歪,怕别人听见似得,要凑近傅闻远的耳朵。 傅闻远下意识朝他偏过脸,云溪就说:“先生,今年,咱们能一块过年吗?” 傅闻远没说话,云溪两手握住傅闻远放在大腿上的手,下巴支在他肩上,嘴巴似碰非碰擦过他耳朵,又很轻地说:“咱们还没一块过过年呢。” 第一个年,云溪躺在医院。第二个年,他们相隔了大半个地球。即将到来的第三年,云溪一面为这已经足够长久的缘分感到心满意足的喜欢,一面又止不住地要去想,不知道过了今年,明年怎样?自己剩下多少时间,傅闻远又会给他多少时间? 在引擎的嗡鸣中,傅闻远低声答应:“好。” 回B市后,傅闻远那儿堆了一大摊子事儿,件件十万火急。原本打算把云溪放在巷口就走的,但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一个人推个22寸的行李箱往里走,傅闻远就还是下车,接过箱子,跟他并排走了一截,敲开了小院的门。 阿姨昨晚就知道他们要回来,一早起来等着,很费劲的火腿和水晶肉都做了,掐着点弄了一大桌菜出来。 她跟云溪都没有先前在视频里那么生疏,傅闻远停在门口,看云溪被阿姨热热闹闹地带进去,很怕阿姨又来留他吃饭,留下句“晚上回来”,就赶紧走了。 云溪被阿姨围绕着脱衣服、换鞋、放行李,完了又去给他倒水,问他喝温水喝热水,又问要不要牛奶。云溪几下抓乱了头发,挨着客厅的电视站住,突然笑了:“您别忙了,我又不是客人。” 阿姨也停下来,很无措地左右看看,笑了又收住,最后叹了声,才再笑起来,摸着云溪的后脑勺把他往餐厅带。 云溪拿了药吃了,坐在桌边,开始对付那满满一桌的菜。阿姨挨他坐下,顾不上吃,时不时地笑,像看个什么宝贝一样,一样样给云溪夹菜。一年多没有见,她老了很多。 “瘦了。”看着云溪吃了大半碗饭下去,阿姨才说。 云溪夹了块火腿慢条斯理地吃,碎头发遮着一点眼睛:“因为吃不惯那边的饭。” 阿姨摸摸他的头发,又碰碰他的脸颊,最后把目光落在云溪扶着碗的那只手的手背上。苍白单薄的皮肤上几个发红的针眼,和淡青色的细细的血管在一起格外显眼。 “你弄这么一出,可把先生担心坏了。” “我不是故意这样的。”云溪放下筷子,上身转向阿姨,“是因为放假了,不用上学,他们也不让我回来。”他在承认错误,两只圆眼睛耷拉着,手也交握,“我很想回来。不知道你们搬了家,才弄成这样。” 阿姨想说自己不是训他,云溪又接着说:“我知道先生很累,他昨天进门没有骂我,反而要先休息一下。” 阿姨笑了:“那休息好骂你没有?” “没有。”云溪忍着笑摇头,“给我做饭了,晚上我一哭,他就没有骂我。” “不知道羞,哭还好意思说的。” “也要等身体好一点再乱跑的呀。”过了会儿,阿姨又说。 云溪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倒是阿姨看他吃得差不多了,错误也承认的痛快,就赶他回屋休息。行李箱放在了傅闻远卧室,他午睡就也是在那里。 躺下后才觉出来是真的累,等云溪再睁眼,满眼全是夜色,即便冬天日头确实落的早,那也睡得够久了。 浴室里有淅淅沥沥的水声,刚才半梦半醒,他还以为是在下雨。云溪把脸埋进傅闻远的枕头里拱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脑袋还木着, 傅闻远开门出来,云溪立刻叫他:“先生……” “醒了?” 云溪嗯了两声,就转身爬到在床沿坐下的傅闻远大腿上躺着。傅闻远头上盖了条大毛巾在擦,水滴到云溪脸上,他就边擦边撒娇似得低声笑起来。 傅闻远不理,他只好又在傅闻远怀里拱拱,“几点了?” 傅闻远说:“九点多了。” 云溪待不住,起身手脚并用地往傅闻远怀里钻:“这么早。” 他虽然瘦,但十八九岁的男孩子,手脚都长,在傅闻远怀里扑腾起来依然很有存在感。傅闻远把他的脸按在自己颈窝,还是继续擦着头发,先说了声别动,又问:“下午的药吃了吗?” 云溪摸摸鼻子:“我睡着了……” “起来吃。”闻言,傅闻远把他拽开起身,又去开灯。 给傅闻远弄完晚饭阿姨就睡下了,云溪那份给他热在后院的炉子上。但云溪中午吃多了,这会儿没有胃口,傅闻远倒也没非让他吃不可,只倒了杯水,给他吃药。 “睡吗?”吃完药,云溪蹭到傅闻远身边盘腿坐着,说着又笑起来,“可我刚醒呀,好奇怪。” 他自从醒了,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反是傅闻远的表情就那样,淡淡的,时不时看看他,眼神也没有一分的变化。傅闻远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说:“九点四十五。要倒时差,睡到六点还差不多像样。” “唔……”云溪听他语调严肃,先低了低头,试探着去抓住他的手,看他没有拒绝,才拿到自己腿上放着,“我们关灯,先生休息,我不吵。” 傅闻远的脸还是沉着,话也没有多说,云溪握了会儿放在腿上的手,下床去关灯。顶灯关了,墙根处浅淡的粉光就显眼起来。他钻进傅闻远的被窝,从腰上抱了上去,小声说:“狗不认识我了,都不理我。” 过了不多一会儿,傅闻远转过来,跟他面对面侧躺着,伸手摸了摸他后脑勺:“我刚才回来,还看见它在你门口。” 云溪大概是知道自己装可怜有用,声音更低了,又软绵绵的:“我不知道……” 果然傅闻远又用了些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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