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打了个哈欠。 我盯着她的神态，屏幕上那备注了「同事」的账号，发来一条消息。 「昨晚你辛苦了，下次我不那样闹了。」 压抑的愤怒，顷刻爆发。 我甩出微博上的东西，质问她，和她吵架。 她恼羞成怒，摔门离开。 我看着一地的狼藉，心里涌出无尽疲惫。 既然顾浅浅做不出选择，那我就替她选。 我兀自给她发去离婚的信息，收拾东西想搬出去。 顾浅浅却在大雨中，向我下跪，当着我的面，拉黑了安远所有的联系方式。 她说：「小辰，我爱你，我们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我搞砸了婚礼，赔你一个蜜月，好不好？」 然后，她带我来到深海，又把我抛下。 对讲机那头的救生员听不到我回应，语气着急起来。 「你还能听到吗？我已经在尽力过去了，请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这话刚说完，就因为距离太远，信号中断了。 我没有要放弃生的希望，可现实，却不以我的意志来发展。 氧气瓶上的红灯闪烁的越来越快，我咬牙晃动双腿，怎么也挣脱不掉烦人的海藻。 我的意识开始消散，身上出现了缺氧导致的筋挛。 眨眼间。 氧气瓶已经不再亮灯，它彻底的空了。 我眼前出现很多的画面，最终定格在顾浅浅毫不犹豫转身而去的背影上。 用尽最后一口气，我按动求救信号，说了人生最后一句话。 或许是太过不甘。 我的灵魂越飘越高，竟跟着临终遗言，来到了顾浅浅的身边。 浅水区人潮涌动，集体围成了一个圈。 人群中央，安远和顾浅浅上演着「你追我赶」的剧情。 顾浅浅用力的拉住安远的手，紧紧把他抱住。 「安远，别用自己的命来考验任何人，要爱自己，懂吗？」 群众们全当看热闹，但顾浅浅的同事们却一脸的有苦难言。 最终，有人实在看不下去，挤进了人群里。 他提醒说到：「顾队，我们该走了，二十分钟前总部就发消息，说深海区有人氧气告罄，命我们展开救援。」 我记得他，婚礼上就是他把戒指送上了台，名字叫做张风。 顾浅浅眉头一皱，低头帮安远拢了一下毯子，才不耐烦的转过身。 「我刚才说的很明白了，深海区不会有人氧气告罄，我就是从那里赶来救援的，我比你清楚！」 张风脸一下涨红，「可是，总部那边一直在催，人命关天，不能马虎。」 听到这话，顾浅浅脸色阴沉。 她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讽刺说道：「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同时两条人命危在旦夕，肯定有一方在撒谎，你要质疑我的决定，上赶着抢功劳，你就滚，我可没拦着你！」 「事关人命，怎么就成抢功劳了？再说，你是这片区域的负责人，一声令下，我们所有人都得来见证你和嫂子的爱情，你看谁敢走啊。」 张风年轻气盛，阴阳怪气的讽刺顾浅浅。 「你！」 顾浅浅脸色铁青，一把揪住张风的衣领，旁边的群众吓得后退，同事们着急上前。 安远小手拉住顾浅浅的衣角，左右晃了晃。 「浅浅，你别生气。」 「张风的本性不坏，出发点都是为了救人，我觉得，我们还是过去比较好。」 顾浅浅还真在他两句话说完后，放开了张风。 他爽朗一笑，转身对众人鞠躬致谢。 「谢谢你们刚才救了我，你们一定会有好报的，我也会珍惜自己的生命，绝不会再麻烦别人。」 说完，他对顾浅浅眨了眨眼睛。 不会再麻烦别人，但顾浅浅，算不上别人。 距离总部告知我的二十分钟救援时间，已经彻底过去。 顾浅浅一行人才乘坐救生艇出发。 扣上救生衣的时候，顾浅浅不耐烦的嘀咕一句。 「尽会瞎闹，耽误事情。」 我的笑容惨淡。 顾浅浅，我已于海底长眠。 再也不会闹了。 4 救生艇在海上航行。 顾浅浅帮安远整理好毯子。 「浅浅，刚才你的对讲机忽然不响了，小辰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安远仰头，故作关心的问起来。 顾浅浅冷笑，「他故意的。」 「好好的蜜月，非闹的要死要活，刚才还在对讲机里说什么不闹了，搞不懂他脑子都在想什么？」 听到这些，安远低头，露出得意的笑。 语气却还柔柔弱弱。 「是因为婚礼的事吧？浅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有抑郁症，要不，你把小辰约出来，我们把事情说开。」 他一副大度的姿态，眼眶有些红。 顾浅浅温柔的抚过他的眼角，摇摇头。 「没必要，你生病了，不必迁就任何人。」 说完，顾浅浅松开了安远，坐到一边，开始圈搜救范围。 她忽然皱了皱眉，手指在一个方位上敲了两下，又拿出对讲机，想要重新链接求救信号。 但失败了。 我看她叹了口气，拿出了手机，打开聊天软件，壁纸是我的照片。 她打开一个备注为「老婆」的聊天框，编辑信息： 「小辰，生活就是要闹一闹才精彩，我答应你的蜜月才刚刚开始，你不是想看雪吗？我们明天就出发。」 她嘴角不自觉带上了淡淡笑意。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救生艇忽然停住，一个浪花打来，艇中全是水。 顾浅浅眼疾手快的拉住安远，紧紧护住。 刚才编辑的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就泡了水，黑屏了。 安远剧烈咳嗽，双臂紧紧箍住顾浅浅的腰。 顾浅浅安抚的拍拍他，把他双手扯开，从救生艇上站起来。 救生员们从海里一一上来，雷达已经关闭，但还在排查有没有其他遇难者。 一个救生员爬上顾浅浅的救生艇，把氧气罩摘下，丢到一边。 气喘吁吁的质问： 「顾队，这片区域是你的辖区，旁边离得远的都赶来了，独独缺了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的尸体被捞上去，海水泡发，极其难看。 有女救生员用外套遮住我，为我留住最后的体面，唯有胳膊无力垂落。 顾浅浅眼神看过来，见到我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愣在原地。 救生员还在为我打抱不平。 「根据信号轨迹，遇难者的求救信号是你最先收到，你为什么不救人？亏你还是高级救生员，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终结，说严重点，你就是故意杀人！」 ………… 顾浅浅陷入了沉默。 见状，对方也意识到话说的重了，摇摇头：「算了，你在浅水区救的人怎么样了？通知家长了吗？」 说着，他一扭头，就看见了救生艇上，裹着湿答答毛毯的安远。 「这就是你出动所有救生员，救下的人？」 从他的语气里，不难理解。 顾浅浅叫上所有救生员去救人，上报任务的时候，并没有说的很详细，所以其他区域的人，还以为溺水的是小孩。 万万没想到，是安远这么个活生生的成年人！ 「我有精神病，一碰到水就犯病，要不是浅浅来救我，我肯定会出事的。」 安远仰起头，嘴硬解释。 但顾浅浅却没看他，而是定定的看着，装载了我的尸体的救生艇缓缓驶远。 她下意识的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同款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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