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眸带期待问:“表哥可知道些什么?” 简思勤道:“抚州刺史钱咏之与父亲乃同榜进士,他一早就为了女儿的婚事t?回京了,还给父亲下过帖子,可没想到上月钱姑娘忽然失踪,前几日传来噩耗,说是被那屠夫害了,除了钱姑娘,光禄寺吴大人的女儿我也有过两面之缘,礼部司郑大人的女儿我虽未怎么见过,可与她定亲的陇右节度使府上的二公子卢羡却与我是好友,我此前在许州,断断续续听闻这凶案,还特意命留在长安的管家打听了几次……” 方璇道:“这钱大人和卢大人都是外任官,与你舅舅早有交情。” 见姜离满眼好奇,简思勤继续道:“说第一位死者汪姑娘是在给哥哥送绣样的路上失踪的,她哥哥在铺子上,距他们的宅邸也就两条街的距离,而汪姑娘一手绣技比她们铺子上的绣娘还厉害,那时有人在铺子上定做了一套凤冠霞帔,指名让汪姑娘设计绣样,出事的那天傍晚,汪姑娘正好绣出一副鸾凤和鸣想去找哥哥商定,可一去再未回来。” 姜离此前并未细问过前几位受害者遇袭经过,此刻便听得尤其认真。 简思勤见状又道:“说来也巧,第二位死者是凝香阁的大小姐,那铺子是专门卖首饰胭脂的,出事的那天,她清晨从家里出发,去给附近一位交好的姑娘送新调的胭脂,也是一去不归。” 姜离皱眉道:“一个在傍晚,一个在清晨?” 简思勤点头,“都是在人流稀少之时,那汪家的铺子虽在繁华处,可汪姑娘想抄近路,走的是一条暗巷,那康姑娘则是时辰太早,坊间还没什么人,后来衙门只在沿途找到了她遗失的胭脂盒……” 姜离忙问:“后面三位姑娘呢?” 简思勤叹道:“郑姑娘是在城外出的事,她去相国寺上香,与婢女走散,后来寺里的僧人曾说看到她往后山而去了,但谁也不知她去后山做什么,也没有找到任何与她有关的遗失之物……” 姜离心头一紧,这与付云慈前日遭遇颇为相似,难道郑冉也是被人引诱? “吴家姑娘是青天白日,在去给弟弟送笔墨的路上失踪,她弟弟年仅八岁,在离家不远的私塾进学,当时她身边跟了个侍婢,那侍婢中途去了一家纸店为小公子买宣纸,出来就不见吴姑娘的人了,后来衙门在远处暗巷里找到了本在吴姑娘手里的书箱。” 姜离背脊生寒道:“青天白日?” 简思勤道:“是啊,后来钱家姑娘失踪的也颇为奇怪,她母亲早逝,她每月十六都要去城西的慈安寺给母亲的长生牌位添灯祭拜,那日她是午时去的,祭拜完后,她的丫头分明看到她出了大殿后又出了寺门,可她一路跟出寺门,却不见钱姑娘踪影,好好的一个人竟就那般凭空消失了……” 姜离缓缓摇头,“不可能凭空消失。” 简思勤耸了耸肩,“这些都是找几家下人打听来的,具体有何玄机只有衙门知道,哎对了,妹妹说寿安伯府找了大理寺帮忙?” 姜离心不在焉道:“伯府世子与大理寺少卿交好,便……” “你是说找的是裴少卿?” 简思勤有些激动,姜离不明所以道:“表哥认识裴少卿?” 简思勤微赧,“倒不算认识。” 方璇在旁失笑道:“他倒想认识,四年前冲着裴晏去白鹭山书院半年,可谁知那时裴晏不知怎么,已不在书院讲学了,他便又回了国子监,至今还把裴晏写的《逍遥赋》裱在书房呢……” 被母亲道出旧事,简思勤也不恼,只坦荡道:“妹妹有所不知,裴少卿十一岁便名动长安,这么多年也无人能出其右,我对他仰慕已久,只可惜我资质平庸难比一二,甚至连薛湛也难及——” 简思勤年近二十一,眉眼修长舒朗,文质儒雅,十成十继承了诗书传家的简氏门风,他此去许州是拜入一位隐退大儒门下,为来年科考做准备,与他相比,才十八岁的薛湛则要才气斐然的多,尤其去岁一篇《寒松赋》文辞绝艳,连景德帝都曾夸赞,自那时起,薛氏二公子才名大噪,连许州士子也有听闻。 姜离摇头道:“表哥厚积薄发,非一二浮名可比,至明岁定可见真章。” 简思勤温雅地笑起来,又道:“裴少卿此前在吏部当职,替陛下几番南巡,五月还提任翰林待诏,替陛下草拟机密诏制,人人都称他是最年轻的内相,可九月中,前任大理寺少卿何冲办事不力被贬,他竟当着满朝文武自请接替其位,从御前内相到五品少卿,实叫人意外,这新娘屠夫的案子,也算是他接手的第一大案。” 简思勤未想到,姜离又何曾想到,她正不知该说什么,马车车速忽然慢了下来。 外头车夫道:“夫人,锦云绸缎庄到了!” 姜离心神一振,掀开帘络朝外看。 锦云绸缎庄位于广明街,虽距东市还有一炷香的脚程,但因此处近胜业、崇仁、平康三处鼎族之坊,反而格外受世家贵族们青睐,长街上除了绸缎庄,还有各式玉器珍玩、首饰头面铺子,来往客人皆是非富即贵。 姜离下马车时,便见锦云绸缎庄外已有车马数量,再想到汪乾说的生意不好做,她心底古怪愈盛,方璇拉着她的手进了铺子。 店内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夫人小姐打算看点什么料子?” 方璇道:“把你们最时兴的料子拿出来。” 伙计应一声,立刻走去柜台之后,自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抱下几匹锦缎,语速极快地道:“夫人请看,这是今年最新送来的蜀锦,您看看这提花,看看这光泽,您再上手摸一摸,再借光亮一看,是不是灿若云霞一般……” 伙计口若悬河,方璇看的津津有味,不多时指着一匹月华锦道:“就按这个给我外甥女裁一袭袄裙,再加一褂斗篷,让你们最厉害的老师父来。” 姜离欲言又止,方璇拉着她跟在伙计身后往二楼去,到了楼上雅间,伙计当真请来位鬓边霜白的师傅携一绣娘为姜离裁衣。 绣娘为姜离丈量身段,姜离往外间走廊看一眼,“今日时辰尚早,这楼上的雅间似都有了客人?” 绣娘笑着道:“我们这里的名声您想来也是知道的,眼下人还算少的呢,等到了下午来的人更多,少说得在楼下等半个时辰呢。” 姜离看着眼前的料子,“听闻你们少东家的绣技最好,只可惜……” 绣娘听的脸色微变,“您说的是我们小姐吧?您说的不错,从前许多夫人小姐都指定我们小姐绣衣,但可惜她出事数月,至今还没个说法。” 话音落下,一旁的老师父道:“就算没出事,这会儿大小姐也早做了都水监使者家的儿媳妇,是不必靠手艺吃饭的,姑娘想加什么绣样?” 老师父语气颇为冷硬,绣娘轻声道:“这是我们大小姐的刺绣师父,您只管说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他老人家绣不出来的。” 姜离想了想道:“那便绣辛夷吧……” 从锦云绸缎庄出来,简思勤手中还抱了两匹锦缎,方璇欣然道:“三日之后来看绣样,阿泠若是不满意,咱们可以换师父。” 姜离点头应好,又回头看了一眼绸缎庄道:“舅母赠我裙裳,我也想孝敬舅母,不若我们去东市看看胭脂首饰?” 简思勤便道:“那不如去凝香阁看看?” 方璇一听便知简思勤是因裴晏在查这案子才起了心思,她无奈道:“阿泠不介怀便是。” 姜离当然不介怀,马车离开广明街直奔东市,一刻钟后,周遭人声渐沸,姜离掀起帘络朝外看,便见目之所及,青楼画阁布柳陌花衢,绣户高门纳四海奇珍,雕车竞驻,宝马争驰,俨然一副帝都盛世繁华之象。 马车速度减缓,转过半条街市后,凝香阁近在眼前,然而看着聚集在凝香阁铺子之前的人群,姜离面色微变道:“好像出事了。” “……你本就是个入不了族谱的,若非你姐姐一手制香之道无人能及,这铺子岂能交给你们姐弟二人打理?如今你姐姐人死了半年,这铺子也被你折腾的门可罗雀,我作为康家族长,难道看着好好的家底被你败坏干净?!” 姜离几人挤进人群时,便见凝香阁门口,一个身形肥壮的中年男子正在喝骂,七八个护卫手持棍棒挡在门口,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门前四人。 四人中,当首一人身形挺瘦,着靛蓝兰纹长衫,姿仪清隽,身侧三人是其亲随,此刻面上皆有淤青红肿,显是经过一场恶战。 那中年男子见围看的人越来越多,喝道:“康景明,休要怪我无情,这铺子本在你姐姐名下,你姐姐人没了,族谱上与她血亲最近的是我这个大伯,你但凡有你姐姐那样的制香之术我也赏你口饭吃,但你没有,就凭这一点,你也不像康家的种,你最好赶紧滚,否则我可不留半t?点情面。” 康景明愤懑难当,身旁小厮气之不过,又咬牙冲了上去,“你怎能如此欺——” 话未说完,三个护卫挥拳而来,小厮还未还手便被制服,他被扯着衣领押跪在地,露出的手臂脖颈乌青一片,而这时,那中年男子狠狠道:“既然不听劝,好,那就先把这贱奴给我往死里打!” 眼看棍棒落在那小厮身上,简思勤上前一步,“慢着——” 见个锦衣公子开口,中年男子一愣,又似笑非笑道:“这位公子,还请您莫要多管闲事,这是我府上家奴,我想如何惩治便如何惩治!给我打死——” “周律第五十二条有言,无故擅杀家奴,杖责一百,长安天子脚下,本官倒不知何人敢如此藐视王法。” 冷不防地,一道冷峻清朗的声音在人群最后响了起来,姜离心头一跳,往外围看去,而简思勤比她身量更高,看的更远…… 他满声惊喜道:“裴少卿——” 第9章 误会 身后有两个人在追我…… 裴晏自外围走入,目光幽然落在姜离身上。 一旁的中年男子上前行礼,“草民康隆拜见大人,大人怎有兴致过来?” 说着话,康隆挤眉弄眼摆手,几个护卫忙将小厮放了开,满眼愤懑的康景明也转身见礼,裴晏没做声,仍看着姜离,“薛姑娘怎会在此?” 随行的武卫已喝散人群,姜离近前两步道:“来买胭脂。” 方璇也笑着道:“裴世子,许久不见了。” 裴晏点头致意,“简夫人。” 言毕他看向康隆,“光天化日,这是在做什么?” 康隆面上堆出讨好的笑,“草民愚鲁,让大人见笑了,就是在教训个不听话的家奴,什么打死之言都是吓他的。” 裴晏又扫了一眼气愤未消的康景明,“我记得这铺子是康家二房所有,你拦着他不许进门是何缘故?” 见糊弄不过去,康隆只好唉声叹气道,“大人有所不知,这铺子原先确是二房所有,但眼下二房已无人了。景明虽在二房长大,可他并未入族谱,这几年,这铺子也全靠着韵儿支撑,自韵儿出事后景明哀恸至今,好好的铺子被他管的日渐衰败,既是如此,我做为康家长房家主,不可能坐视不理不是?” 怕裴晏发难,他从怀中掏出张公文,“您看,这是草民前两日去衙门办的文书,这铺子按章程入大房名下,与他康景明无关的……” 裴晏看康景明,康景明苦涩道:“若非你们逼姐姐履亲,她也不会为那新娘屠夫所害,这本是姐姐的嫁妆铺子,店内还有她颇多遗物,如今她尚未入土为安,你便这般占了,你可想过逝者为大?” 康隆不忿道:“韵儿已出事四个月,我等四个月已仁至义尽了,那亲事是一早定好的,与我何干?你如今什么都能怨怪,是恨不得我们给韵儿陪葬才好!这铺子确是她嫁妆,但她如今人没了,婚事也不了了之,难道我任你败坏祖业不成?” 康景明面色愈发难看,落在身侧的手也紧攥起来。 康隆又道:“你那宅子按理我也该收回的,但看在韵儿面子上,我与你留一线余地,往后你做什么都好,但别来沾康家的祖业,你也不看看这几个月阁中生意成什么样子,只怕连浮香斋三日的进账都比不过!” 他越说越气,又想着裴晏在此,忙轻咳一声道:“至于什么遗物,你拿便是……大人明鉴,小人一切章程皆合规合度,绝不是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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