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来替他挡住坠落的重物。一个少年望着另一个少年。 沉静的眸子盯着同样沉静的眸子,只是一个是假无心,一个是真无情。 就这一秒钟—— 段闻错过了最后的逃开的机会。 血,不停地顺着伤口流出来,他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总是不避讳生死胜负的。 在他看来,人生就像一盘棋局,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就会满盘皆输,他对此并无什么不可面对。只是—— 为什么,那一秒,他犹豫了呢? 他好像也不知道。 他是一个自幼就被段璀珍练就的真正的“机器”,没有感情,绝对理性,追求永生和科研最伟大的真理。 老郑问他,他杀死师父师母时是什么心情…… 是什么心情……? 曼德拉筹谋着杀谢平周木英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那天他就看着那大货车发出的火光,他没有任何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日理万机,忘记了许多事。 却独独忘却不了那场大火。 就像他也忘不了李芸发现自己是黑/警时,那双写满了失望的眼睛。 段闻闭了闭眸,他已经动弹不了了,唯独眼珠还能转动,他把最后的视线投到了李芸改造人身上。 他看着李芸最后保护他的动作。 他用仅剩的力气,盯着李芸,低沉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那个浑身是血的替代品、再造人,也用最后的力量,沙哑地说:“我……只是……本能……” 段闻瞳孔一缩。 一瞬间,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那个年轻警官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脸。 二十多年前,李芸在小酒馆的灯牌砸下来时,也给了他类似的回答。 可人的本能,人的感情……是什么? 他研究了近四十年,从书里研究,从实验室里研究,从细胞里研究,从别人身上研究,藏在和善而绅士的假面之后研究。 他有时觉得自己什么都参透了,他对人性的琢磨鞭辟入里,已经可以任意拿捏。只要他想伪装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就可以做到成为那个人。 正因如此,这些年,不乏被他利用了还对他死心塌地,爱之入骨的男女,比如卢玉珠。 比如那些比卢玉珠更加面目模糊的过客。 他和他们纠缠游戏,试图在其中感受人的喜怒哀乐,可到了最后,他竟然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了。 难道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吗? 那为何,李芸的本性并非如此?为何李芸可以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施以援手,以身相护? 慢慢地,不知为什么,段闻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跑完步,在开着广玉兰的操场上,他和李芸并排坐着。 那时候他们才刚入学,彼此不怎么熟悉,李芸懒洋洋地睨过眼,看着他:“陈黎生,我觉得你这人啊,挺怪的。”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他有些警觉,但还是按照他早已学会的正常人类的反应方式,笑了一下:“我怎么怪了?” “感觉你太正直了,像是装的。” “……” 树上的蝉吱吱呀呀地叫着,九月的风里有一种夏日将谢秋日未临的慵倦甜香,花坛里的花开得很鲜艳, 在他们身边无声地摇曳着。 在那令人尴尬的静默中, 李芸忽然扑哧一下子笑出来,他把一瓶冰汽水递给他,神情还是懒懒的:“开个玩笑。咱们以后都是同学嘛,以后万一进了警局是一个小队的,有危险还指望你给我挡一挡。”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指望我给你挡?” 李芸一扯嘴角,露出一个不那么警察的,很有些冷艳的薄笑:“因为我看着很像个会当叛徒的,其他同学都不太愿意接近我。没得选了,就只有你这个老好人。别怕啊陈黎生,我其实挺靠得住的,当你真有危险的时候,我也会救你的。” “……” “没开玩笑,你相信我啊,人嘛,总归都是有感情的。干一杯。” 李芸拿玻璃汽水瓶和他手里握着的瓶子撞了一下。 叮铃铃—— 警校的铃声响彻校园,李芸闷了口汽水,拿校服擦了擦汗,回过头看向他,眼睛很明亮。 “下课了,一起走吧。” 段闻闭上眼睛。 下课了,陈黎生。 我们一起走吧…… 最后的最后,段闻好像又回到了那次小酒馆爆/炸发生之后—— 在楼道里,年少的李芸支着拐杖,懒洋洋地笑望着他。 “陈黎生,我腿伤了,打着石膏呢,你背我回去吧。” “……宿舍在七楼。” “你不愿意啊?” “……没有。” 他最终在他面前矮了身,露出穿着警校制服的宽阔肩背。 “你上来吧。我背你。” 他一辈子没有背过第二个人从一楼上到七楼,哪怕是弟弟陈慢,他也没有背着爬过这么高的楼层。 李芸伏在他背后,脸颊贴着他的背脊,哪怕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他的温热。 那时候的大学校园,楼道灯昏暗,绿漆墙,水泥地,有一层的灯还坏了,他背着他,走的格外慢。 李芸在他背上,挺高的一个男孩子,竟然不是很重,大概是太瘦了。段闻想起来他家里的条件似乎不是很好,贫村里来的孩子,要拿助学金过活的。 他沉闷了一会儿,说了一句话:“晚上我请你吃火锅,还是你想吃你家那里的过桥米线?” “啊?”李芸好像是在他背后笑了,“那你又要背我下楼,然后再背上来。” “……没关系。就当锻炼了。” “那我吃米线。” “好。” “多一份肉的那种。”他好像觉得自己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并为此洋洋得意着,“你可别把我丢哪儿不付钱。” 陈黎生听完笑了。 只是楼道里好暗,他面朝着地,李芸也没有看到他的笑。 谁也没有看到他的笑。他的表情向来都是因为各种目的,才会呈现的,但那一次无人瞧见,他却露出了那样沉和儒雅的神情。 可惜他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他只说:“好。我背你过去,也会背你回来。” 李芸大乐起来:“你还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那个天真的少年说,你还真是个很好的人啊。 那个还未染鲜血的少年道,我背你过去,也会背你回来。 我背你回来…… 血越流越多,意识越来越模糊,生命从中一并流逝,段闻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没死在任何人的刺杀中,而是死在了李芸潜意识对他的保护之下。 仿佛冥冥中有着最有力量的东西,可以护人也可以杀人,它无声无息地引着段闻走向了这个结局,走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年间,段闻一直在寻求这种力量的真谛,就像他寻求每一个科研的结果一样。 而在他生命的最后一秒,两人少年时的温和对话和笑声忽然都消失了,陈黎生和李芸也都残忍地不见了。 他耳中只响起了李芸对段闻说的那句浸满了失望和鲜血的话。 —— 他的云雀死时,曾说: “你到了最后,或许能明白……” 段闻不知道自己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他最后唯一清晰感受到的,是自己眼尾处淌下的一行温热…… 那是什么呢。 好像是他一生,都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感谢也截止17点~ 感谢在2022-04-1517:00:00~2022-04-1617: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第250章 有我在 周围一片死寂。 郑敬风盯着段闻的尸体,喉咙干涩得就像大漠上的风石:“……结束了。” 他仰起头,污脏的老脸上想挤出一个笑。 可是热泪却先涌了出来,顺着他的皱纹淌下脸庞…… 结束了吧。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段闻死了,段璀珍的意识消散了,她的脑电波停止之后,这座岛的能量控制总阀就会熄灭。 一切沉入深渊,都该结束了…… 郑敬风缓了一口气,仰头疲惫地闭上眼睛,他—— “老郑,小心!!” 郑敬风一个激灵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袭来的谢清呈重重拉着往后摔去,护在身后。 ——是贺予!! 贺予竟在郑敬风神识略微放松至极,横过手中刺刀,以疾风之势向郑队袭去! 他仍然没有解除控制…… 谢清呈的感官极敏,他比老郑更快地感受到了这凌厉凶狠的煞气,电光火石之间,他已阻挡在郑敬风面前,他面对着已经失去了自我的贺予,在刺刀斩来的同时,他抬起手上抄来的枪! 这个距离很近,哪怕双目已渺,以这些精神埃博拉病人的异能叠加,谢清呈也能将子弹精准命中贺予的胸膛。 刀光逼近,黑洞洞的枪口相迎。 “贺予,停下!” 但血蛊无用,谢清呈的力量脱胎于贺予,没有办法控制住他。 交锋因此未止,眼前蒙着雪白绷带的男人就这样孑然立着,而贺予袭上前,一束实验室的光照下来,斜照于二人之间。 这个情势,若贺予在不清醒,那么不是他死,就是他亡!在也没有回寰的余地了。 空气紧绷,箭在弦上,死神的镰刀越逼越近——是谁将杀谁? 退路已断。 贺予的尖刀戮向谢清呈。 谢清呈的手指搭上扳机…… 二号异能强大到变态的听觉,让他能判断出贺予心跳所在的位置。 他瞄向他的胸口,指尖颤抖着…… 突然—— “哥哥。” “谢哥。” “谢医生!” “谢清呈……” 耳边好像回溅起无数破碎的声音,自那些未经血迹沾染的旧时光里纷至沓来。 谢清呈失去了光明的眼眸前,突然重新浮现了贺予的身影。 童稚时,少年时,海战时,重逢后……那些身影交叠重合着,在一声一声呼唤里,最终定格成了贺予当年向他表述衷肠时,那张真诚地让他几乎不忍与之对视的脸庞。 他想起贺予曾对他说过的那些掏心掏肺的话—— “谢清呈,我都卑微成这样了,还要喜欢天上的雪……” “谢清呈,你抱抱我好吗……” “谢清呈……” 他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呢…… 这个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虽然……他刚刚才知道,原来贺予最初喜欢的人竟是谢雪…… 但是,他们之间经历过太多事情了,他 明白后来贺予都是真心。他不疑他,他知道只有这个人,在爱上他之后,无论经历过什么,依然无数次地奔向他,无数次地拥抱他,无数次地挽留他,无数次地保护他。 他追着他走,千难万苦,跌跌撞撞,当初的少年最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贺予清醒时,最后一句对谢清呈说的话是,对不起,我又连累了你。 可其实初皇比血蛊重要的多,贺予从来也不曾连累他,哪怕在最脆弱时被催眠,也缄默地守好了初皇的秘密。 谢清呈尽管知道了谢雪的事,尽管被贺予当面说了“你不过是填补内心空缺的替代品”,他也知道那并不是贺予完全的真心话,他也不会怀疑后来贺予对他的感情。 他也……根本无法对他扣下扳机。 永无可能…… 所以,贺予持着刺刀袭近谢清呈身前咫尺时—— 谢清呈最终做出了选择。 他,垂下了枪口。 在这场大战开始之后,谢清呈冒着生命危险筹谋一切,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过活着的希望。 因为他知道贺予很需要他、世上只需要他,所以他竭尽全力也想要活下去。 这一刻他也仍相信贺予眼里的光,相信贺予淌下的泪,相信贺予发自肺腑的告白,相信贺予为他流的血豁的命付出的一切。 他都信。 他不责怪他,没有谁生来就是爱谁的,总会有一些理由在其中。 他都知道。 教你如何设置阅读页面,快来看看吧! 贺予只是没有告诉自己,最开始的时候,他爱过谁。 仅此而已。 但或许也就是这个仅此而已,让谢清呈在最后一刻,做了这样的抉择。 他仍信他深爱他,他也愿意保护他。 但在这一瞬间,谢清呈似乎放下了一种执念,他内心深处,或许觉得自己是否活着没有那么重要了。 一只破破烂烂的熊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哪怕在自信,被丢弃了一次又一次,在最后一次落进冰冷的水潭里时,它也会看清自己满身的缝痕,败絮破旧。 它也会生出一种在也不想被拾起来的疲惫感。 所以……… 或许他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贺予,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这千钧一发间,他激发的更多的是一种本能,而不是理性的思考。就像李芸扑过去也是本能一样,都是内心世界最真实的投射,谁也掩藏不了。 谢清呈本以为自己会对贺予被洗脑时说的东西并不在意。何况大局面前,他在得知那个消息时,连多震惊多消化一会儿的时间也没有。 他以为他都能忽视。 但其实,他什么也没有躲掉。 他不怪贺予。 只是……… 心其实很疼。 第一次,像一个正常人那样,那么痛………如刀绞。 他忍着心疼,忍着刀绞,忍着回忆里那一声声的“谢哥,我离不开你”,“我只有你”,“我只要你”,“谢清呈,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我爱你。 我只爱你。 你是……不可替代的…… 那些声音在他心里不断 盘旋,想要堵住他内心的缺口,却让他更痛了。 他失去了眼睛的那个位置渗出温热,却连泪也在不能流出。 他还深爱他,却好像,无法在那么爱自己了。 谢清呈的手,终于慢慢地松开了,掌心里的枪应声落地。 男人的嘴唇一启一合,在苍白的光束中,轻声念了一句:“小鬼……” 贺予一怔! 忽然,他的颅中扯起了极强的痛意,但那痛意好像又不是从颅内生出的,而是从心里爆开,瞬间涌上了脑海。 他心下骤惊,好像有一条巨龙在思想钢柱下哀鸣嘶吼,咆哮呼号着。 不要……不要! 别杀他!你会后悔的!别杀他!! 两人距离已在尺寸之间,贺予的刀只差分毫就要刺进谢清呈的胸膛。 谢清呈躲不开了,贺予的速度太快,刀尖闪着逼人的寒光——刺下!! 别杀他——!!! 他是你在世上唯一的桥梁,他是唯一一个那你当作普通人看待的人。 他是你爱过的人,是你说哪怕死去也不会放手的人。 他是你的谢医生啊,你忘了吗。 谁能替代他的位置…… 巨龙在他心里淌下了鲜血和热泪,龙爪撕扯着他的内心,刺痛他的灵魂。 曼德拉打下的钢柱,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你忘了那种感情了吗??!! 刀,倏然停了下来。 在距离谢清呈只有不到半毫米的距离,急刹而止,点于胸前。 “……”豆大的汗珠从贺予脸庞上淌落。 他顿时又陷入了极度非人的折磨中,裂骨蚀心的剧痛在撕扯着他。他浑身都开始颤抖,痛得发战。 这一刀最终还是没有刺下。 “……我……不杀你……”他双目混沌,勉强从喉咙中挤出这几个沙哑的字来。 “你走吧……!!” 太疼了。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塞入了一个绞肉机,生生绞碎,扯烂。 “快走!!!” 他的自我意识还没完全回来,天人交战间,他朝他发出怒喝。 或许是感到了血蛊的反意,忽然间,贺予身后的那个配合着他进行攻击的掩体装置打开了一道黑匣,里头寒光一闪,谢清呈虽瞧不见,却能听到那动静,感到那股寒意。 那是一柄刺刀!那个机器装置径自向谢清呈戮来一柄刺刀!! 郑敬风越过谢清呈的肩膀,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一个无形的强力水泵抽空了,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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